葉蓁蓁一覺睡到大中午,最後是被玉秀叫起來的,她來古代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睡懶覺睡到這個時辰,給崔大娘請安時全程紅着臉,差點沒臉見人了。
崔大娘非但沒有苛責她懶惰,而是欣慰得不行,一個勁兒地喂她吃的,像是盼着豬仔長膘的農婦似的。
葉蓁蓁:“……”
她艱難地用完午膳,生硬地轉移了話題,“知遠還沒給維桢送膳回來嗎?”
“桢哥兒早上吩咐過了,今日不用送膳,估計是在衙門食堂吃了。”崔大娘并沒有多想,“畢竟是一個衙門的,總要一起用膳聯絡感情的。”
葉蓁蓁也覺得如此,下午與崔大娘一起做針線活消磨了時間,可是等到崔維桢下衙,她就覺得不對勁了。
他今日不僅下衙的時間比往常遲了許多,還一回來就鑽進前院書房,連晚膳都沒和她們一起吃,這就有問題了。
葉蓁蓁有些擔心,但也知道上班族加班是常态,隻好讓廚房準備好膳食,叫來洪知遠:“也不知你家主子用膳了沒有,你把膳食提過去,若是用膳了也就罷了,若是沒有,一定要囑咐他記得用膳,不能餓了肚子。”
洪知遠應聲退下,葉蓁蓁随手拿了一本書消磨時間,書名《玲珑局》,是崔維桢最近鑽研的棋局珍本,她的圍棋隻是三腳貓水平,這本書棋譜不少,雖然對低水平者充滿惡意,但用心鑽研,倒也能看得進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油燈都灰暗下來,葉蓁蓁覺得眼睛疲憊困倦,放下書,挑了挑油燈,發現崔維桢還未回來,此時外邊傳來更夫打更聲,已經是子時了。
她沒繼續等下去,披了件外衫去了外院書房,洪知遠在書房門口候着,看到葉蓁蓁吓了一跳,連忙過來行禮,壓低了聲音道:“夫人,主子還在裡面寫折子。”
什麼折子居然連洪知遠也不能貼身伺候?
就是在前世,葉蓁蓁也沒有擅自闖入老爸辦公室的習慣,這會兒也沒有貿然進去書房的想法,隻是問了最關心的問題,“你家主子用膳了沒有?”
洪知遠露出遲疑之色。
葉蓁蓁立馬拉下了臉,“維桢還未用晚膳?怎麼不回來禀告?”
洪知遠連忙道:“是主子不讓驚動您和老夫人的,主子有事要忙,沒空用膳。”
聽他解釋,葉蓁蓁更氣了。
以前她老爸和大哥都是一個毛病,忙起來連飯都顧不上吃,又經常酒桌應酬,常年下來落下了胃病,沒少被折磨,現在崔維桢有重蹈覆轍的趨勢,她能開心才怪呢。
還未等她沖進去找他算賬,裡頭就響起了崔維桢的聲音,“是蓁蓁來了嗎?進來吧。”
清朗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葉蓁蓁滿腹的火氣就這麼熄下去,隻剩下噗噗地冒着灰煙,所以臉色一點也不好看。
一進書房,她的視線就落在尚未打開的食盒上,然後轉到崔維桢的臉色,“為何不用晚膳?”
“有一本奏折急着寫出來,明日要交給陛下,來不及用膳。”
崔維桢不複往日的容光煥發,但眼神很亮,像是完成了什麼大事似的,甚至有心情朝葉蓁蓁笑了笑,哄着她,“别生氣了,我現在就吃。”
他剛伸手就被葉蓁蓁拍了下來,“飯菜都涼了,還吃什麼吃?這會兒吃了也不好克化,睡不好明日哪來的精神面聖?知遠,把食盒提回去,讓玉秀下碗面來。”
洪知遠立馬進來,先是瞅了瞅自家主子的臉色,見他沒有異議,才提着食盒離開了。
葉蓁蓁純粹沒事找事,開始挑刺,“知遠就聽你的吩咐,連我這個當家夫人的命令也不聽了。”
語氣這麼沖,要是再看不出她在生氣就太蠢了。
崔維桢不蠢,非常明智地拉着葉蓁蓁的手讓她在身旁坐下,開始檢讨,“今日是我不對,下次絕對不會忘記用膳。知遠那小子冒犯了你,等會兒回來再罰他。咱們家裡,肯定是你做主的。”
不得不說,崔維桢要是願意哄人,絕對是哄到人心坎上去,至少葉蓁蓁被他最後一句哄得心花怒放,連臉色都雲銷雨霁了。
“不必了,我也不是無理取鬧的人,隻是生氣你不愛惜自己。知遠是你的書童,聽你的命令是應該的,怪不了他。”
崔維桢暗暗擦了把冷汗,開心了就是知書達禮,不高興了就是無理取鬧,經過他長時間的奮鬥經驗,已經深刻地體會到蓁蓁是什麼的性格了。
怪不得孔夫子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哄好了就行,好歹能過揭過一茬。
見她的視線落在他鋪在案桌上晾曬字迹的密折,也沒有遮掩的想法,主動與她提起折子的内容,“這是我給陛下上的密折,内容正是你之前與我提起過的’攤丁入畝’之法。”
葉蓁蓁有些呆,沒想到崔維桢把她随口提的建議寫成奏折,還要遞給陛下裁決了。
其實她對攤丁入畝隻是一知半解,前世清穿影視小說大行其道,她看過一些,知道雍正皇帝采用的就是攤丁入畝的法子,取消百姓丁銀,把賦稅分攤到土地中,但具體什麼措施,一竅不通。
當初之前所提起此事,是因為崔維桢提起皇帝會啟用他改革,勘察輯錄世家官紳的土地和佃戶,還利于朝廷,她腦海裡不期然浮出這個政策,順嘴提了一句,連解釋都沒一句,沒想到崔維桢居然也整明白了。
她半晌沒有言語,許久才問道:“這折子我能看嗎?”
剛剛隻是掃了一眼,并沒有仔細看清楚。
崔維桢并沒有女子不得參政的想法,更不會覺得她什麼都不懂,恰恰相反,他總是能從她那兒得到許多啟發和靈感,這會兒自然沒有嫌棄她的道理。
雖然是密折,他還是信任地點頭,“這點子原本出自你,自然沒有什麼好避諱的。再說了,咱們是親密無間的夫妻,何須分你我?”
葉蓁蓁心中熨帖極了,笑眯眯地說道:“這話說得好,如果你能把私房錢交出來,就再好不過了。”
崔維桢笑容逐漸僵硬:“……”
蓁蓁是怎麼知道他藏了私房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