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葉蓁蓁幽怨地看着他,“桢哥兒,你不會這麼狠心的吧?”
曹子建的詩是這麼用的嗎?
崔維桢額頭的青筋都在跳動,“沒文化就别亂引用。”
“差不多意思就行了。”
葉蓁蓁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抱着他的手臂再次開啟撒嬌大法,“桢哥兒,你行行好,讓我多吃些美食嘛,大不了,大不了讓你選擇信得過的店面就是了。”
崔維桢稍坐猶豫就答應了,最後給她選擇了一家元宵小店。
這家店面雖小,但元宵意外地美味。
白胖圓潤的元宵擠擠挨挨地堆疊在一起,滿滿的一碗,舀了一顆送進嘴裡,綿軟的元宵皮被咬破,花生醬便流了出來,清甜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唇齒盈香。
葉蓁蓁情不自禁地眯起眼,又吃了一個,見崔維桢并沒有動手的意思,立馬舀了一顆遞到他嘴邊,“元宵節吃元宵,桢哥兒,你也嘗嘗吧。”
崔維桢飲食規律,入夜不食,看她熱情的份上,免為其難地吃了一顆。
“怎麼樣,好吃吧?”
“還行。”
崔維桢的品味高得很,這已經是不低的評價了。
葉蓁蓁愈發勤快地進行投喂,崔維桢又吃了三顆,“好了,剩下的你吃吧,不是說餓了嗎?”
葉蓁蓁這才心滿意足地把剩下的元宵吃得幹幹淨淨。
付賬後,兩人再次走上街頭,已經帶上幾分慵懶與悠閑,兩人慢悠悠地走着,觀賞路上各式各樣的花燈,偶爾見到男女成雙成對地聚在花燈前,男子給心愛人買上一盞花燈,博得女子低頭嬌羞一笑,端的甜蜜粘人。
嗯,比方才吃的那碗元宵還要甜。
正想着,手裡突然被塞了一盞牡丹花仙玲珑燈,富貴的牡丹花瓣重重疊疊,被燭心的橘黃暈染了溫度,盛世繁華。
是桢哥兒。
葉蓁蓁露出笑容,舉等看他。
燈下看美人,不僅僅指女子,連男子也适宜。
又長了一歲,崔維桢面部線條愈發堅毅深刻,立體的五官着堅毅鋒銳的棱角,即便是暖光也無法融合。
他也在看她,劍眉星目,漆黑的眸子鍍上了幽深的暗色,深不見底。
“不喜歡嗎?”他問。
“不,我很喜歡。”
葉蓁蓁轉身在旁邊攤子挑了一盞君子如蘭錦帛燈,塞到崔維桢手上,“這樣咱們就是一對了。”
言語中的留白和遐想,盡顯小女兒隐秘的心思和嬌态。
崔維桢輕笑,舉燈與她并列在一起,默認了她的說法。
陷入熱戀的人,思維模式總是奇怪又偏執的,總愛用某些東西寄托與戀人的感情,成雙成對最好,再不濟也要寓意幸福美滿,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們要天長地久地在一起。
談戀愛的人,就是這麼不可理喻,甚至智商降低。
葉蓁蓁碰巧就撞上了一例。
她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戳了戳崔維桢的腰,“桢哥兒,你看前面那人,是不是我三叔?”
确實是葉三勇。
他今日穿着一身新衣裳,俊朗帥氣,頗有雄偉的男子漢氣概,然而行為舉動卻不怎麼襯得上他的長相——他居然在吃糖葫蘆,還是與人分食!
那人是一位梳着婦人頭的年輕少婦,相貌殊麗,身段婀娜,眉眼風流,像一隻熟透的水蜜桃,從裡到外都散發着成熟誘惑的風情,這樣獨屬于成熟婦人的風韻,是葉蓁蓁這樣的少女未曾具備的。
至少街上大半男子的目光都落在婦人身上,臉上是赤裸裸的垂涎,恨不得變成婦人正在輕咬的冰糖葫蘆,消受一回美人恩。
婦人估計被看得不自在,不知在葉三勇耳畔說了些什麼,沉浸在溫柔鄉中的葉三勇終于恢複他的流氓本質,目光惡狠狠地在登徒子們身上掃一圈,兇神惡煞,頗為吓唬人。
他粗聲粗氣地呵道,“看什麼看!老子的女人也敢肖想,再看把眼珠子都挖出來!”
有膽小的立馬收回目光,但也有不服氣的,立馬就嘲諷開了,“不過是賣弄風情的騷娘們罷了,我看還不如對面那小妞好看呢。”
那人伸手一指,對上了正在吃瓜的葉蓁蓁。
葉蓁蓁:“……”
葉三勇:“……”
叔侄兩人相顧無言,葉蓁蓁老神在在,甚至還有看熱鬧的閑情逸緻,葉三勇則窘态畢現,他費盡心思地隐瞞了這麼久,結果就這麼被侄女面對面撞破。
你說尴尬不尴尬?
必須尴尬啊!
他正估摸着掉頭走人、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的可能性,腰眼就被身邊人狠狠地掐了一下,緊接着又收獲一個白眼。
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慕霞已經朝葉蓁蓁走去,“這是大侄女吧,我是你三嬸。早就聽說你了,隻是一直沒機會見面,沒想到你三叔那麼磕碜的一個人,卻有你這麼水靈俊俏的大侄女呢。”
“三嬸?”
興許是周圍太吵,葉蓁蓁覺得自己的聽力出現問題,不然她怎麼聽說,眼前這婦人自稱三嬸呢。
她一臉疑惑地看向葉三勇。
葉三勇抹了抹臉,顧左右而言他,“時辰不早了,快回去吧,晚了街上不安全。”
沒有反駁也沒有承認,态度暧昧得很。
慕霞臉上瞬間晴轉多雲,冷哼了一聲,黑着臉走了。
葉三勇懊惱地拍了拍額頭,連招呼都來不及打一聲,立馬就追上去了,兩人在大庭廣衆之下推推搡搡,很快就被來來往往的人群遮擋住,再也看不見了。
這一系列的驚訝意外,砸得葉蓁蓁半晌回不過神來,暈乎乎地看着崔維桢,問道,“桢哥兒,三叔這是怎麼回事?”
以前她還以為三叔的相好的是窯子裡的姑娘,但現在一看,那女子看着媚态風流,但也不像是不正經人家的女人啊。
既然身份沒問題,為什麼不願意成親呢?
對了……那女子梳着婦人發髻,該不會是有夫之婦吧?
葉蓁蓁瞪大雙眼,徹底呆了。
崔維桢眼神比她銳利多了,搖頭否定了她的猜測,一語道出了真相。
“那婦人,是新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