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前。

　　元武扔下棉布沒多久，便看到小白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目光幽深地看向他。吓得他一個激靈，連忙又退後了兩步。

　　不得不說，這一瞬間元武腦子轉得飛快，想出了各種各樣的可能性。

　　一會兒想的是這家夥不會要毀約動手吧？一會兒又想難道是自己亂扔垃圾要罰他？或者是……他就是享受這種騙人殺的快感？

　　可以說這是元武來到這個副本，動腦子思考最多的一刻。

　　隻是下一秒，前方傳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

　　“你殺了魯飛朋，侍衛什麼時候來清理屍體的？”

　　元武一愣，摸了摸後腦勺，毫不猶豫地解答：“很快，毫無征兆，像預料到我的行為，瞬間出現的一樣。你應該知道的，死亡空間的NPC是有些奇怪的特性。”

　　小白沉吟片刻，看向他的眼神卻始終冰冷無波。

　　元武咽了咽口水，猶猶豫豫地開口，“你不會是想殺了我，證實一下我說的話吧？”

　　“可以，但沒必要。”

　　小白留下這句話，便轉身潇灑離開。

　　就是這麼一段對話，害得元武一路上都提心吊膽的。

　　-

　　再将時間撥到五分鐘後。

　　在聽完小白對自己失誤的分析之後，辛稚夏挑了挑眉，重複重點内容。

　　“你殺了萬欣沒有侍衛清理屍體，關曉琪殺掉窦書語也沒有，而魯飛朋和凡塵的屍體是有侍衛立刻清理的。”

　　辛稚夏收集到所有信息之後，給出了非常肯定的結論。

　　“時間上沒問題，那就是地點不一樣的問題。住所一條街以外的屍體，侍衛會立刻出現清理掉。”

　　小白輕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這也是他單獨找夏至聊天的原因，他懷疑窦書語可能沒死透。

　　辛稚夏朝小白眨了眨眼，“我們可以不靠想，驗證一下具體身份就可以。”

　　聞言，小白一愣，他幾乎已經忘記副本還有這條規則。

　　緊接着耳邊又傳來夏至感慨的聲音，“這還要多虧你擺爛不觸碰其他人，她要是還活着，你百分百排第二。”

　　小白一噎，看着眼前歪頭期待的夏至，反駁的話語沒能說出口。

　　他記得不久前兩人交談的時候，夏至很直接地問過他，“你一開始就不觸碰玩家，是已經把我們都當死人了吧？”

　　當時他就很想反駁，什麼“我們”、“死人”的。

　　真……難聽。

　　想必已經完全忘記，自己最初就是這麼打算的。

　　至于現在，“擺爛”聽着還算好聽，那就是擺爛吧。

　　小白扯了扯嘴角，當着夏至的面驗證自己的具體身份。

　　【您當前的具體身份驗證完畢。】

　　【您當前的具體身份為：霍都第一門徒。】

　　看到結果，小白一愣，随即抿唇擡眼看向夏至，語氣帶着一絲不确定。

　　“是第一。”

　　辛稚夏歪頭，語氣滿是疑惑不解，“第一就第一，你怎麼一副喪氣樣？”

　　小白愕然，“這難道不是代表我們想錯了嗎？”

　　“不，我們也可能是陷入了慣性思維裡。”

　　辛稚夏挑眉，表情似乎有些興奮，她轉頭看向小白詢問道：“有件事一直忘記問，你今早是單獨被霍德爾帶去西圖瀾娅餐廳的嗎？”

　　小白沒想到話題突然跳轉到這裡，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随即似是想到什麼，臉色一黑，有些煩躁地強調，“我補刀了，精準補刀。”

　　辛稚夏輕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地說道：“好，你已經說了三次了，我知道你非常謹慎，這很可能是個意外而已。”

　　“她要是還活着……”話語一停，小白惡狠狠地拍掉她的手，“這些道具可真賴皮。”

　　看似惡狠狠，實則毫無力道。

　　收回沒有任何疼痛感的手，辛稚夏嘴角揚起的弧度越來越大，調侃着應和道：“對對對。真是可惡，害得我們小孩疑似失誤。”

　　好一個單押。

　　眼見着某人臉色越來越差，辛稚夏收斂臉上的笑意，聳聳肩，輕拽着小白往西圖瀾娅餐廳走去。

　　身後傳來傲嬌的話語。

　　“你失去我了。”

　　辛稚夏十分敷衍地回答：“不，你還在。”

　　“不，我要走。”

　　小白胳膊上傳來的力道驟然加重。

　　“走哪兒去走？小孩子别挑食，多吃飯才能長得高。”

　　“……”

　　-

　　辛稚夏沒有理會小白不滿的眼神，上前一步來到侍女旁邊站定，隻靜靜地看着地上的人，也并沒有拔出劍的意思。

　　小白擡手捋順自己的頭發，偏頭不解地看了眼夏至。

　　他很清楚，不拔劍意味着死的慢。

　　躺在地上目光空洞的侍女像是陡然回神，喉嚨裡溢出凄慘變形的慘叫聲。

　　“啊——”

　　僅一聲，她便極力止住。

　　窦書語不知為何喪失了感知，等到她再度回神，便是無盡的疼痛襲來。

　　看見眼前神色莫辨的夏至，她一瞬間思考良多，幾乎能為自己現在的處境，理出一個無比清晰分明的過程。

　　無論過程如何，結局是她輸了。

　　其實早在自己懷疑關曉琪背叛，一時不察手抖的那一刻，她就預感到自己要輸。

　　最開始她聽到夏至那些似是而非的話，心中就有種不妙的感覺，甚至懷疑是不是關曉琪背叛了自己。

　　她對自己的表情管理很有自信，情緒也足夠穩定，不代表關曉琪不會出現問題。

　　關曉琪雖然跟她合作，但并不知道她已經轉換陣營，以為她是霍都門徒，剛才的微表情已然暴露。

　　心裡憤懑異常，腦中思考停滞。

　　窦書語竭力控制，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能夠取悅敵人的喊叫聲。

　　奈何有些生理機制注定無法控制。

　　口中不斷地嘔出鮮皿，她能感覺到自己身體裡的皿液正在大量流失。

　　辛稚夏傾身看向窦書語，有些感歎地說道：“不得不說，你的腦子是真的好使，差點讓我們一不小心翻車。”

　　這個副本開局在大廳裡，他們就像是參加無領導小組讨論一樣t。

　　窦書語以溫柔親善的形象出現，博取他人的好感；又逐漸展露出色的口頭表達能力和辯論說服能力，從各個方面引導話題的走向……

　　她留下了極為優秀的第一印象。

　　更何況還有後面的層層布局，都體現了她聰明大膽心細。

　　就是，每次都差點運氣。

　　此時辛稚夏在真心感慨，但在視她如敵人的窦書語眼中，更像是勝者的炫耀。

　　殺人誅心。

　　窦書語皿絲密布的眼睛滿是不甘，臉色蒼白，掙紮着說出最後一句話。

　　“别讓我再…碰到…你……咳咳。”

　　聞言，辛稚夏眯起眼來，腦海中卻浮現出另一個人。

　　她冷笑一聲，擡手拔出劍，皿液頓時噴湧而出，“既然如此，你早點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