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悲觀之時，總是會越想越負面。

　　就像現在的辛稚夏。

　　無法脫離當下的認知，又急于另辟蹊徑解讀。

　　假設就如同商陸所言，複活隻是一個噱頭，那麼赢下遊戲并不重要。

　　人有僥幸心理。

　　辛稚夏無比贊同前面的種種分析，甚至在心裡同樣認為這就是答案。

　　但是，這一切悲慘到讓人不願接受。

　　在這段時間裡，辛稚夏有時會翻口袋，試圖尋找門票是否還在。

　　如果現在他們還在幻境裡，那她就不需要考慮這麼多了。

　　隻可惜，門票不在。

　　這高塔遊戲，的确是關卡。

　　辛稚夏垂下眼簾，看向手指上閃閃發光的戒指。

　　此前某一刻，她的腦中曾閃過一個念頭。

　　“假設一切都是商陸和小白布的局呢？”

　　最可恨的是，啟示之戒本身就是個麻煩。

　　這個念頭可以是真的，也可以是假的。

　　大腦裡是這些似有若無的各種念頭，它們交織、纏繞在一起，并毫不留情地打了個死結。

　　辛稚夏反複深呼吸，擡手揮散令她困擾的思緒。

　　-

　　當三人再度重聚之時，辛稚夏彎唇笑了笑，搶先說道：“現在，很重要。”

　　小白睨了一眼她，哼哼唧唧地回答：“可你不會選。”

　　辛稚夏眯眼笑了笑，理直氣壯。

　　“當然，我又不是傻子。”

　　隻要她選擇“現在”這個選項，意味着不僅自己不是少數派，還極有可能會讓他人成為少數派。

　　目前，在小白的眼裡，是她和商陸在争鬥，斷然不會選擇第二項。

　　此時此刻，另外一位“被争鬥”的人，正微笑着看眼前這一幕。

　　辛稚夏扭過頭，恰好看到，回以一笑。

　　兩人莫名對望起來。

　　旁邊的小白臉色微沉，不再搭理兩人，徑直朝上方走去。

　　腳下的聲音極響，似乎是想表達自己的不滿。

　　見狀，辛稚夏眨眨眼，歪頭不解。

　　“嗯？”

　　商陸抿了下唇，學對方一起歪頭。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剛才小白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辛稚夏嘴角一抽，正色道：“小白這個計劃，你不覺得還挺厲害的嗎？”

　　商陸側目，意味深長地反問：“你覺得這是計劃？”

　　辛稚夏聳聳肩，回答得很是随意。

　　“你都有計劃，他當然也能有。”

　　是了，抛開自己已知他們是兩個定量，就那麼單獨看待小白的操作，其實有很多可以琢磨的點。

　　一旦他先選擇，且一直不變。

　　那麼另外兩人反倒就陷入了被動局面。

　　假設A是固定不變的，B和C的選擇情況，大抵就是要麼一樣，要麼剛好分散開來。

　　因為有一個基礎條件是，B和C隻要選擇選項二，就意味着一定沒積分，大家都不想輸掉，自然就隻能淪為上述兩種情況。

　　總結下來，這是個很有謀略的計劃。

　　“以不變應萬變。”

　　假如放在其他副本裡，辛稚夏會很亢奮地應戰。

　　隻可惜，現在重要的問題，反而不再是遊戲本身。

　　聞言，商陸不置可否。

　　他看着小白的背影不怒反笑。

　　“人的本性，無非求生。”

　　就跟以前的他一樣。

　　-

　　站上第五個平台，辛稚夏的心情莫名變得微妙。

　　當最後一個問題出現時，她不由陷入了沉思。

　　【以下，你認為最重要的是？】

　　【1、過去2、現在3、未來】

　　一模一樣的問題，再來問他們一遍。

　　辛稚夏有種“避無可避”的錯覺。

　　是的，她從一開始就在逃避，利用這些時間思考。

　　但是無論怎麼思考，都沒有一個标準答案。

　　辛稚夏索性席地而坐。

　　假設三人都不改變選擇，這次的問答遊戲一結束。

　　不選擇天平的哪一端，都決定了他們要進行下一輪。

　　下一輪會随機少一個選項。

　　所謂的選擇遊戲，進行到沒有選擇時，就不再會有選擇。

　　“有時候，有選擇本身就是一件不算壞的事。”

　　辛稚夏托着腮，回憶起商陸說的話。

　　“選擇……”

　　半晌，她的腦中靈光乍現，許多畫面驟然浮現在腦海。

　　在【玩家留言闆】上——【我是宋夢迪。不負蕭格所托，我已經成功帶領所有的人做出選擇。現在，我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我會追随你們的腳步。】

　　[阿塔麗女王的幻海之心]的回答——【兩個選擇。】

　　[無妄高塔的少數派]的前言中——【無論是選擇成功，還是選擇失敗，都有它的影子……】

　　[無妄高塔的少數派]的規則中——【1、無妄高塔的選擇遊戲。】、【3、選擇心儀的選項，成為問答遊戲中的少數派。】、【将開啟下一輪問答遊戲。】以及【本場遊戲為選擇遊戲。】

　　……

　　無一例外地，“選擇”二字反複出現。

　　本次副本是選擇遊戲，而不是問答遊戲。

　　辛稚夏微微閉目，将這些全都串聯起來。

　　假設宋夢迪是蒂娅，球球的姐姐是蒂娅，蒂娅是成為NPC的那位。

　　那她就是明明知道結果，卻在最後關頭選擇成為NPC。

　　原因是【玩家留言闆】上，來自0000198玩家的留言。

　　【蒂娅、燕涿、商陸、Jack、伊夏、99，我們六個人一起沖關。】

　　這麼有儀式感的記錄，想必“沖關”指的是最終關卡。

　　假設不是特定的儀式，他們完全可以随便選一個副本，在裡面故意輸掉遊戲。

　　特意等到最後關卡，勢必是有其他想法。

　　辛稚夏眸光一閃，回憶起留言闆上的各個留言。

　　“難道‘主和派’提倡的是奉獻精神？”

　　那複活的人是誰？來自“主戰派”的人？

　　同名同姓的商陸是另有其人？還是站在另一頭的商陸呢？

　　……

　　以往，這些令人細思極恐的細節，都被她好好保存扔在角落之中。

　　如今被她重新挖出來，将細枝末節整理清楚，一切都變得一目了然。

　　辛稚夏回憶起那個身穿西服的男子。

　　“他是99。”

　　毋庸置疑。

　　替死讓她繼承了這位玩家的号碼。

　　複活的人是99。

　　她在跳樓之前看見過99，是知道死亡空間的99。

　　說明複活是可以的。

　　最起碼……身為活人的她看到了。

　　【無論是選擇成功，還是選擇失敗。】

　　辛稚夏擡頭，看向光幕。

　　右眼被白布蒙上，左眼中跳躍着文字。

　　“選擇遊戲選的是，要成功還是失敗。”

　　“玩家可以主動選擇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