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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寒門首輔貴女妻 瀟騰 2345 2024-08-29 11:17

  鐘家祠堂。

  夏末秋初,不肯離去的炎炎之意,還逞着最後的猖獗,祠堂内未置一盆冰,卻難得涼爽。

  如小山一般堆積的牌位前,康氏跪坐在蒲團上,執筆專注地抄錄着家訓,穿着一身藏青色長袍,失去光澤的發絲挽成高髻,隻用一根木簪束起。

  背對着門,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康氏以為是下人來送午膳,手上動作不停,淡淡道。

  “放在旁邊,退下吧。”

  似乎十分虔誠,在祈禱着神佛保佑鐘家先烈的在天之靈。

  鐘衍舟看着母親瘦削的背影,握緊了雙拳,半晌沒有開口。

  從有記憶起,母親便是如此,面上的神情總難掩愁苦,很少笑,佛經不離手,身上總有一股檀香之味。

  每每和自己說話,也總是教導,甚少有親厚之舉,也因此,母親難得柔和的一面,鐘衍舟一直記在心中,十分難忘。

  便是幼時,在父親的葬禮上,田康鬧事,鐘衍舟将他扔進了豬圈,事後母親第一次對自己動了手,打罵了自己。

  結果半夜鐘衍舟驚懼之下,發了高熱,迷迷糊糊中,看見母親坐在自己床前的腳榻上,哭着一遍遍摸着自己的臉。

  “母親,一月之期已到,祖母讓我請母親出祠堂。”

  聽見兒子的聲音,康氏抄家訓的手一頓,滴下一團墨迹,她勻勻吐出一口氣,調整好姿勢,頭也沒回,“知道了,把剩下的抄完,我自會離開,舟兒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鐘衍舟沒聽她的話,反而一步步上前,和康氏隔着木桌,也跪了下來,忽然伸出手,握住了康氏的手腕,“母親,田康死了。”

  康氏瞳孔的一瞬收縮,沒有逃過鐘衍舟的注視,她張了張嘴,似乎想問些什麼,可一擡頭,便看見了鐘家先烈的牌位,那裡面,還有她夫君神威将軍的牌位,仿佛在看着她一般。

  便沉默了,半晌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沒有抒發任何的看法和情感。

  鐘衍舟卻沒有就此罷手,繼續道,“田康不是我殺的,但也可說因我而死,我親眼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和田家的家将對峙,還将田康的棺椁帶到了朝堂大殿。”

  他幾乎一闆一眼的闡述着前幾日發生的一切,沒有半點情緒,握着母親的手卻下意識越來越用力。

  表妹見人總愛把脈問診,他被表妹診脈多了,也知道如何探查人的脈搏,他感覺到,指尖下母親的脈搏,快了許多。

  康氏低下頭,掩藏住所有的情緒,最後用力地将自己的手抽出來,與另一隻手緊緊的交握,“......你祖母說的對,出口便是業障,我沒什麼好說的。舟兒,你如今長大了,做你該做的事,不必聽母親在絮叨了。”

  從前,不想讓母親一直念叨禁锢自己,母親卻總是一意孤行,如今他想聽母親對自己說出心裡話,母親卻又保持沉默。

  鐘衍舟不死心,盯着母親說出了最後的試探,“田康的喪禮我也去了,看見了田有為,看見他傷心難過,看見他的妻子,你的妹妹,我的姨母口口聲聲罵我是個小畜生、小雜種......”

  直到提起喪禮,提起田有為的名字,還有兒子被庶妹辱罵,康氏才猛然擡起頭,眉頭擰成川字,眼裡有痛苦有怨恨,甚至還有鐘衍舟看不懂的嫉妒。

  “他怎麼能容忍康雲當着那麼多人都面罵你如此難聽!”

  “他為何不能?”鐘衍舟沒有問出心中的疑惑,沒有提及康氏被捉住前的那一句話,但看母親的反應,心中仿佛被壓上了一塊重石。

  在開口,有些譏諷,“田康才是他的兒子,我不過是故舊之後。懷疑田康的死和我有關的不止一人,你說,他該如何看我,如何待我?”

  康氏被鐘衍舟的話說得一愣,見兒子面上浮現出陌生的神情,心中忽然慌亂起來,伸手想去拉鐘衍舟的手,卻被他躲開。

  鐘衍舟微微阖目,斂去所有神情,再睜眼又是一副沉穩模樣,沖康氏行禮告退,“母親您繼續吧,兒子不打擾您了。”

  鐘衍舟起身便走,走到祠堂門口,被康氏凄然出聲喚住,“舟兒......”

  鐘衍舟頓珠腳步,等了一會兒,卻沒有等到康氏的後一句話,也不知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更添失望,隻留下一句話。

  “忘了告訴母親,今晨得知的消息。康姨母因田康的死,痛不欲生,自缢身亡,将同田康一道安葬。”

  說完便大步流星的離開了祠堂,沒有回頭。

  直到看不見兒子的背影,康氏才仿佛被抽出所有力氣一般,匍匐在地,聳動着肩膀哽咽起來。

  忽然起身,将自己好不容易抄錄好的家訓全部撕碎,揚在祠堂内,仿佛夏末飛雪。

  隔着碎片,康氏看着夫君的牌位,眼中沒有愛意,沒有悔意,而是怨氣。

  “我有什麼錯,我隻是想和心愛之人白頭到老,生兒育女......毀掉我的,是你們,是你們!”

  ......

  “表哥,表哥——”容晚玉伸出手,在鐘衍舟面前用力的晃了晃,看見他回神才收回手。

  “你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沒,沒什麼。”鐘衍舟有些尴尬,搓了搓自己衣角,擡起頭輕咳了一聲,“剛剛,說到哪兒了?”

  姜詢也看出了鐘衍舟的走神,不過沒點破,而是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

  “說到,明日等容晚玉上寒山寺,你帶人跟在後面,等田首輔的人出手,再來個反撲,一網打盡。”

  說完,又着重補充了一點,“為首的人,定要抓活的。”

  “好,沒問題,這事包我身上。”鐘衍舟拍着兇脯保證,不過看着容晚玉又難免擔心。

  “刀劍無眼,此舉是否太過冒險。而且,田首輔會派人殺表妹也是咱們的假設,萬一他沒有這個打算,或者......”

  “沒有萬一,也沒有或者。”

  容晚玉笃定地打斷了鐘衍舟的話,用力地拍了拍鐘衍舟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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