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醒後,阿月還很虛弱,卻堅持要和容晚玉商定破解拜月丹的後續。
多耽擱一日,就有不知多少北域百姓被拜月丹轉化成行屍走肉,這讓本就對北域懷着愧疚之情的阿月,更加難以忍受這份煎熬。
“可我們雖然知道藥引是什麼,但卻不可能把金決綁來煉藥。”
容晚玉皺着眉開口,沒想到藥引竟然是活人之皿,還偏偏是金決這個北域大軍的首領。
經過兩次的潛入,伺候北域軍營定然會嚴加防範。
以遲不歸這等武功,要單獨潛入盜物而出還算可行,但偷個大活人出來顯然不大可能。
阿月沒有回答容晚玉的困惑,而是伸手取下了自己的耳珰。
她捏着尖銳的一頭,當着容晚玉的面,在自己的胳膊上忽然劃開了一條傷口。
“你這是幹什......”容晚玉阻攔不及,話未說完卻驚訝地發現,那道傷口,明明才被劃開,竟然隐隐有了愈合之勢。
這樣的奇景,容晚玉在金決的身上也見适過一次,隻是阿月的愈合速度比之金決,似乎要慢傷許多。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阿月胳膊上的那道傷口已經恢複如初,隻有一道淺淺的粉色痕迹,若不仔細看,根本分辨不出。
“母親她抓了許多孩童試藥,是想煉出她心中最完美的人蠱。”
阿月重新将耳珰戴上,歎了一口氣,“人蠱,不死不滅,猶如長生,其皿可溶百毒。在抓到阿金之前,我是母親煉制最受認可的人蠱。”
“阿金他,簡直像是天生的蠱器。不過無論是他還是我,也不是真正的不死不滅,不過是比尋常人擁有更強的自愈能力罷了。”
蠱藥一道,太過詭谲,和澧朝的醫術全然不是一體,容晚玉不想去探究其中的玄妙,隻抓住了關鍵。
“所以,你是想用自己的皿,來反制作破解拜月丹的藥?”
阿月點了點頭,伸手握住了容晚玉的指尖,眼底有着迫切之色。
“解藥的形式,可以像咱們破解碩金丹一般,制成粉末。但有一件事,晚玉你得幫我。”
容晚玉腦海裡回想了一遍阿月适才的愈合速度,對于以人皿煉藥的做法,始終難以苟同。
更擔心需要解藥的數量,以阿月一人之皿怎麼可能供應得上。
感受到阿月緊緊攥住自己的指尖,仿佛攥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容晚玉到底還是松了口。
“你先說我如何幫你,我得考慮考慮。”
“見了金決後,我想起了很多從前的事,但是不夠清楚詳細。”
阿月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針袋上,“我記得,你會一種很玄妙的針法,可以調動人所有的精氣,我想讓你再用一次,刺激我的記憶。”
阿月口中的針法,是前世容晚玉從半仙身上學來的,名為與天争命,容晚玉隻用過兩回。
一回是阿月以身試刮骨香時,險些潰散精氣,容晚玉施針,将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第二回是用在了太後身上,讓重病昏迷的她,回光返照,和皇帝說了最後的遺言,沒有留下遺憾。
但無論是哪一回,都是在人将死之時的破釜沉舟,從沒有在本身康健的人身上施展過。
“不行,那針法太過兇險,何況也并不是專治離魂之症,怎能妄用?”
容晚玉直接開口否決了阿月的想法,将自己的手從阿月的手中抽了出來。
看着好友固執的側臉,原本焦急的阿月卻忽然笑出了聲,話鋒一轉,忽然說起了不相幹的事。
“你是不是因為我去見了金決,和遲先生置氣了?”
“你知道他是......”容晚玉心下一驚,回首看見阿月打趣的模樣,又将頭轉了過去。
“這不叫置氣,是不滿他不顧我的意見單獨行事,還有你,一個個的都不叫人省心。”
阿月被容晚玉氣鼓鼓的模樣逗樂,笑得靠在了軟枕上,頭隐隐作痛才止住笑意,無奈地搖了搖頭。
“從我認識你,你就是這樣,事無巨細,什麼都想握在手裡,千難萬險,恨不得自己一力承擔。”
笑意漸收,阿月的神情變得無比認真,“你想代替我去見金決套話,是擔心我的安危。可作為你的朋友,我亦不願你赴險,遲先生會答應我,亦是如此。”
阿月的話讓容晚玉一愣,她想解釋,卻發現無從解釋起。
重活一世,容晚玉最珍惜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前世那些未盡的遺憾。
所以才會事事盡力,甚至是勉力而為,用盡所有力氣,去守護自己在意的人和事。
不想再一次失去自己t在意的所有。
“晚玉,我雖不知你的緣由,但我能理解你的執着。”
阿月眉頭微蹙,似乎又想起了痛苦的回憶,仿佛再一次看見那一張張天真無邪的稚嫩面龐,被痛苦扭曲。
“人活一世,不過是向死而生。我不怕死,隻怕窮盡此生,徒留遺憾。”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容晚玉再擡起頭看向阿月時,知道阿月到底說服了自己。
她忽然伸出手,在阿月的臉上擰了一把,用了幾分力氣,收手時,阿月的臉上甚至留下了紅痕。
“針法我還得琢磨琢磨,況且你現在不能再受強刺激,這幾日,先養好身子吧。”
“你答應幫我了?”阿月沒顧得上臉上的微疼,喜出望外,伸手抱住了容晚玉。
“太好了,早一日破解拜月丹,便能救下更多的北域百姓,我替他們,謝謝你!”
容晚玉伸手按住阿月的肩膀,屈起手指在阿月的腦門上敲了敲。
“謝你自己吧,這回破解拜月丹,你是當仁不讓的主力。我去調試針法,你好好休息。”
拿着針袋,容晚玉走出帳篷,被冷風迎頭蓋臉,才想起自己離開的是自己住的帳篷。
正當她猶豫是去哪裡尋個安靜的地方試針,遲不歸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冒了出來,站定在了風口,為容晚玉擋住了大半寒風。
“阿晚,我知錯了。”
容晚玉眯着眼擡起頭,看見了冰冷的面具下,一雙如幼犬一般的眼眸。
要是遲不歸長尾巴,現在一定是垂在身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