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阿凜回來了?”
陰少欣睡得并不踏實,聽見人說話,瞬間驚醒。
“是。”
“進來吧。”陰少欣從床上起身,嬷嬷要去扶她,她對嬷嬷使了個眼色,“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和阿凜單獨說。”
嬷嬷皺了皺眉,猶豫了會道:“夫人,你身子骨剛調養好,可不能再動怒動氣了。”
“出去。”陰少欣冷冷地吩咐了聲。
嬷嬷颔首。
陰少欣走了兩步,坐在屏風外的椅子上,她指了指陰凜:“把門關上,你坐過來。”
“小姑母。”
陰少欣盯着陰凜看了幾眼:“他與你說什麼了?”
“在我回答小姑母之前,我想問問時韫出事,與您有沒有關系?”
陰少欣猛地擡頭:“什麼意思?”
陰凜直視她:“是不是您讓人去刺殺他。”
啪!
陰少欣臉色鐵青,一把掃過桌上的茶盞,她指着陰凜道:“阿凜,你在侮辱我?”
外面人聽見裡面的動靜,焦急地道:“夫人、小侯爺,你們沒事吧!奴婢進來……”
陰少欣呵斥道:“沒事,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許進來,滾遠點!”
門外,瞬間噤若寒蟬。
陰凜明顯地松了口氣:“我自是不敢侮辱小姑母,隻是我心中疑惑,想不明白,才有此一問。”
陰少欣眼神冷厲地道:“不對,不是你問的,是他對不對?”
“他懷疑我?”
見陰凜不說話,陰少欣更加确信了:“他居然恨我恨到這個地步,信都不信我,難怪他活着不肯回去。”
陰凜道:“既不是小姑母所為,那肯定是有人栽贓陷害,您與時韫解釋清楚也就沒事了。”
陰少欣從小被寵到大,沒受過氣:“憑什麼我去解釋,我才是他的母親,要解釋也是他與我解釋。”
“難道您對他沒有一點愧疚嗎?”
陰少欣臉色陰沉地道:“阿凜,莫要言語無狀!”
陰凜睨着她,問道:“小姑母,這些年您怎麼對他的,我們都清楚,他心裡有多苦,您又清不清楚?”
“他幼時曾和我說過,也想要您像對時堰那樣對他,抱抱他,親親他,可後來時堰貪玩掉入荷花池,他路過正好救了他,時堰性子怯弱,救上來大哭不停。”
“您聽見了聲音,帶着一群下人走過去,問都沒問,直接甩了他一巴掌,他什麼都沒解釋,隻恭恭敬敬地叫了聲母親就走了,您可還記得?”
陰少欣手指一顫。
記得。
這件事她有印象。
當時她還以為是謝時韫嫉妒謝時堰,故意推人下水,又因為擔心,所以沒有問緣由,給了他一巴掌。
後來謝時堰和他說了來龍去脈,但她拉不下面子,再加上老國公看得緊,她沒機會靠近謝時韫。
母子情分,也就越發生疏。
陰凜覺得不夠,他着重地道:“就像是你今日,不分青紅皂白,直接讓他跪下,用家法伺候他,是一樣的道理。”
陰少欣猛然回神,她盯着陰凜道:“可是,我隻是着急,我沒有其他惡意,他……”
“那若換做謝時堰,您會這麼對他嗎?”
陰少欣說不出話了。
不會,這是肯定的。
“小姑母,将心比心,他之所以不肯回去,其實還是有您的功勞,您為何不想想出了事,他為何會懷疑您在卸磨殺驢?”
陰少欣内心震撼,更是酸脹。
被自己兒子懷疑,無非最痛苦了。
“他真的這麼和你說?”
“嗯。”
有些事陰凜添油加醋,但謝三郎即便心裡是這麼想的也不會說出來,不如他當這個口子,免得謝三郎再受欺辱。
陰少欣踉跄地坐下:“我沒想到他會……究竟是誰用我的名義?”
“這件事我會禀告皇後娘娘,徹查清楚。”
陰少欣點頭。
陰凜道:“小姑母,我還有一事不明。”
“你問。”陰少欣像是失了神,沒有半點精神。
“誰和你說的這件事。”
陰少欣古怪地道:“不是你嗎?”
“怎麼可能是我!”陰凜仿佛被人潑了髒水,整個人臉色發黑,“我答應過三郎,絕對不将這件事往外說的,小姑母,您可别污蔑我。”
陰少欣同樣疑惑:“白紙黑字,清楚地寫了你的名字,不然我怎麼會知道,明明是你傳信給我告訴了我這件事。”
“信呢?”陰凜擰着眉頭。
陰少欣知道陰凜不是撒謊的人,也察覺到這件事有古怪。
她站起身走到床頭,将信件拿了過來。
“就是這封,字迹和你的一樣,怎麼會不是你?”
陰凜拿過信件看了眼,發現居然真的和自己的字迹一模一樣,仿佛就是他親手寫的。
“不是我。”
陰少欣道:“那會是誰?”
陰凜摩挲了下信紙,突然覺得有些不太一樣。
他拿了信封,從外面撕開,用茶水一潑。
上面竟然出現與衆不同的字迹。
“狡兔死走狗烹。”
陰少欣看到這幾個字眼,不太明白,可陰凜卻覺得古怪,心裡越發驚疑不定。
這樣的詞,一般形容皇上對臣子。
給陰少欣送信的人為什麼會這麼寫,難不成真的知道什麼秘密。
“小姑母,這件事切勿對外洩露。”
陰少欣看他表情凝重,意識到問題嚴重性,點頭道:“我明白的。”
“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水嬷嬷,她一直跟在我身邊,這封信也是由她轉交給我的。”
聽見這話,陰凜将信收好:“這封信先放在我這,我去找水嬷嬷問一下細節,小姑母休息吧,我先行告辭了。”
“他呢?”陰少欣還是不放心,問了句。
陰凜道:“明日我帶您去見他,但切勿不能像今日這般是非不分,您們母子本就有誤會,再如此,隻會增加矛盾。”
陰少欣苦笑道:“嗯,沒想到我活了大半輩子還要你一個小輩來指點。”
陰凜不敢居功,拱手作揖:“我隻是旁觀者清,小姑母想清楚就好,阿凜告退。”
陰少欣緩緩地閉上眼,坐在椅子上許久沒有動。
她從袖中拿出一個香囊,手指不斷地摩挲着上面蹩腳的花樣。
院外,陰凜看向水嬷嬷。
“水嬷嬷,跟我來,我有話要問你。”
水嬷嬷點頭,跟了過去。
到了無人處,陰凜轉過身,目光落在水嬷嬷的身上:“我若沒記錯的話,你是我小姑母身邊的老人了,當年跟着她嫁去了國公府。”
水嬷嬷颔首:“小侯爺記性真好,還能記得奴婢。”
陰凜沉下了臉,冰冷地道:“那我且問你,這封信是誰送到我小姑母跟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