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草民隻是想讓皇上留意這屆舉子，這幫人有幾個出挑的人才，但草民已經不是朝堂之人，皇上可以不把老臣的話當真。”

　　見他這麼說，燕帝無奈地道：“老師都把話說出來了，朕自然會留心，既然你不願意再入仕，朕自然不會逼你，隻是……”

　　柳老豎起耳根，等着燕帝接下來的話。

　　隻聽燕帝輕聲道：“方才老師和筝兒說的話，可否告知于朕？”

　　果然沒憋好屁！

　　柳老幾乎忍不住翻白眼。

　　“皇上想知道還是直接去問皇後娘娘，别為難草民了。”

　　“也隻有老師敢這麼和朕說話了。”燕帝皮笑肉不笑，讓人分辨不出情緒，但總歸不是個什麼好意思。

　　柳老回以一笑，認真坦誠：“皇上，草民許久不進宮，忘了很多規矩，還請你莫要與草民計較。”

　　“呵呵。”燕帝怎麼可能聽不出柳老話中嘲諷之意。

　　當年也是他忌憚柳老的勢力想要讓他辭官，柳老如他所願，對權勢沒有半點貪戀，而他倒是開始後悔。

　　現在求着人家官複原職，可人家看都不看。

　　說不諷刺是假的。

　　柳老沒有任何慌張之色，盯着皇上道：“皇上笑話草民，草民可真是心酸。”

　　“你啊。”燕帝無奈，“既然老師不想說，朕不問就是了，朕送老師出宮吧。”

　　“有勞皇上了。”柳老竟然沒有拒絕，這讓燕帝有些意外。

　　燕帝正要坐上步辇，柳老道：“皇上可否與草民走走？”

　　兩人心照不宣。

　　燕帝也知道柳老是有話對自己說，轉身走在柳老身邊，示意太監宮女跟遠點。

　　“老師，說吧。”

　　等四周無人，燕帝憋不住心中之話。

　　“我知道你對皇後心存懷疑，但老夫能保證皇後從未做過對不起你之事。”

　　燕帝一聽見這話，就不想聽了。

　　“老師要說的就是這個？”

　　柳老進退有度，淡淡地道：“皇上不愛聽就當我沒說過，就此告辭。”

　　聽見這話，燕帝沒有阻攔，似乎已經失去了對柳老與陰皇後談話内容的興趣。

　　“老師慢走。”

　　柳老這次沒有停留，快步出了皇宮。

　　……

　　程筠這邊倒是來了個不速之客。

　　她看着門口站着的人，眼神閃過一絲意外。

　　“清平縣主，不認識我了？”蕭薔笑容滿面，對着她謙和地笑了笑。

　　“自然認識。”程筠不像她那麼虛僞，鎮定地道：“有什麼事？”

　　蕭薔知道她的性子，沒有拐彎抹角：“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這是想坐下來慢慢談的意思。

　　程筠上下掃過蕭薔，平靜地道：“我覺得沒這個必要，你我之間還沒熟悉到那個地步。”

　　“縣主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無情。”蕭薔捂着嘴輕笑，像是和她極為熟悉的模樣，“那好，我就直說了。”

　　程筠站在原地t，想聽聽蕭薔究竟想放什麼屁。

　　“你相公謝三郎的身份，是不是和榮國公府有關？”蕭薔雖然在問，但語氣很是笃定。

　　連眼神都格外肆無忌憚，令人厭惡。

　　她就好像是抓到了程筠的把柄，目光之中帶着得意，還揚起下巴，似乎在等着程筠過去求她。

　　程筠臉色沒有半點變化：“榮國公府？”

　　蕭薔睨着她，想從程筠臉上看出點别的神色，奈何她一直是一個表情，讓人捉摸不透。

　　“别跟我裝，程筠，你相公和謝時堰長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臉，是個人都能看得出貓膩，你當我傻麼，想騙我？”

　　程筠莞爾道：“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我專門騙你？”

　　蕭薔一口氣憋在兇腔，她漲紅着臉道：“你别得意得太早，别以為我不知道他是什麼身份，不就是少将軍？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和皇上說，讓他治你們一個欺君之罪！”

　　“去啊。”程筠偏頭，“一個齊國之人，也配在燕國指手畫腳？皇上讓你們在這待了這麼久已經足夠給你們臉面，你們若還胡言亂語，遲早會從這滾出去。”

　　這話說得格外紮心，蕭薔聽得明明白白。

　　她知道燕帝已經對她很不滿，再鬧出幺蛾子肯定會被遣送回國。

　　夫婿都還沒着落，若就這麼完璧歸趙，肯定會被笑話死，那些齊國的高門貴女，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胡言亂語？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蕭薔疾言厲色，“謝三郎就是少将軍，你騙得了别人，卻騙不了我，我可是見過你相公的！”

　　“那又如何？你去外面說别人會相信嗎？”

　　蕭薔突然猶豫了。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來這裡找程筠商量，想做個交易，可這女人未免太聰明，什麼都沒說就已經看穿她的目的。

　　程筠指了指門口：“蕭小姐，若沒什麼事還請你現在離開，我這裡待會要開門做生意的。”

　　蕭薔睨着她道：“程筠，你就不怕我去外面大肆宣揚？”

　　“請便。”程筠眼神極為冷淡，像是一點不在乎。

　　蕭薔總覺得她是僞裝的，但她表現得過于鎮定，讓人根本看不透，她在原地站了會。

　　等程筠要轉身進屋子時，蕭薔忍不住道：“我去外面說，你是不是打算一口咬定你相公失憶了，就是謝三郎？”

　　程筠毫不停留，像是沒聽見。

　　蕭薔氣得咬牙，這人簡直太過猖狂！

　　“我們走！”

　　馬車漸漸遠離，蕭薔還是不能平心靜神，她将帕子擰成團，重重地朝簾子那邊一扔。

　　這樣還不夠解氣，她又扔了好幾下。

　　這才讓心口平複少許。

　　“你說憑什麼！憑什麼她無論做什麼都能這麼鎮定，而且還能做得那般好，我哪點比她差！”

　　赫連朝雲剛才一直在馬車上沒有下去。

　　隔得遠，也不知道蕭薔和程筠說了什麼，現在見她這麼生氣，想了想，自然是要幫蕭薔說話。

　　“師姐，她就是個村姑，就算比你做得好也隻是一時的，你根本不用在乎。”

　　一時的？

　　從雙水鎮的時疫到京城，樁樁件件，她哪件赢過程筠了。

　　而且就連她好不容易欽慕的男子，也都隻看重她，經此一事，蕭薔已然沒了自信，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想将程筠扒皮抽筋！

　　“你懂什麼。”蕭薔呵斥了聲。

　　赫連朝雲有些不情願，嘀咕道：“我知道師姐你生氣，可你也不該将氣撒在我身上，我可不是你的出氣包。”

　　蕭薔自然知道這點，可她心中有氣。

　　好一會，她才道：“是我方才失了理智，你别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