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程筠掃了眼。
發現這些人身體強壯,身上的紅斑已經消失幹淨。
看不出大病一場的模樣。
而他們長相也很周正,不像是陰險狡詐之輩。
“人的名字和身份都問清楚了嗎?”
“都問清楚了,登記在冊。”縣令遞過來一個本子,“程娘子,該做什麼你直接和他們說就行,我不摻和。”
程筠将本子遞給謝三郎,讓他去确認:“相公,你去寫一份雇傭文書,待會讓這些人照着文書上摁指印。”
“好。”謝三郎拿過本子去了旁邊謄寫。
縣令道:“你能解決這些難民的溫飽問題,我實在是感激不盡。”
“共赢,他們幫我做事,我也掙錢。”程筠頓了頓,“大人,最近是不是還有難民在朝這邊過來?”
縣令點頭道:“是,不過我已經按照謝郎君的吩咐,在鎮子口三裡外的地方設了路障,難民們會在那停留一段時間。”
“等确定他們身體無異再放進來。”
不僅設了路障,還在那準備了湯藥和白粥,那些難民聽說能治病,便規規矩矩地待在那。
“饷銀下來了嗎?”
縣令猶豫了會:“尚未,按理說,最近幾日應該會到才對,但我沒聽見一點動靜。”
程筠不說話了。
都說古代貪官污吏多,看來不假。
經過重重搪塞,到時候到縣令手中的饷銀肯定少一半多!
“我去吩咐他們幹活了。”
“程娘子去吧。”
“……”
小兩口在作坊這邊待了半日才登記完畢,任務也都發放下去了,這些難民為了掙錢啥都肯幹。
程筠給他們安排了住所。
雖然是比較簡陋的營帳,但對這些難民來說,是個容身之所,難民自然感恩戴德。
當夜,小兩口沒回去。
擡頭便是漫天星空,明月高懸。
程筠躺在石塊上,忙了一天累得慌,她伸了個懶腰,看向謝三郎。
“相公,你好像有話要對我說。”
謝三郎走到她身邊坐下。
程筠順勢探身過去,躺在他的膝蓋上:“說吧,有什麼事,我看你憋在心裡怪難受。”
謝三郎撫着她的發絲,像是下定了決心:“我是謝時韫,也是他們口中的少将軍。”
她道:“我知道。”這個之前說過。
再說了,就算他不說,她也猜到了。
“我從小跟着祖父長大,養在祖父膝下,出生那日我便成為了榮國公府世子。”
他沒得選,向來就沒有選擇的機會。
程筠安靜地聽着他說,沒有打斷,隻是手指握緊他的掌心,她知道他這是在對她坦白。
謝三郎情緒毫無起伏:“我的命運自生下來就被注定,我父親纨绔放浪,我祖父自知不能倚靠他,便将期望寄放在我身上。”
“祖父對我嚴格萬分,琴棋書畫君子六藝從不讓我行差踏錯,否則便是責罰,從小到大,我印象中最深的便是槍法書籍了。”
“時堰偶爾會來看我,我會帶他習字練武,但沒多久他便會被母親帶回去。”
“有一日,時堰失足落水,我将他救了上來,母親聞訊而來,我本以為她會關心我,可她卻一把把我推開抱走了時堰,我也嗆水了,她卻沒有隻言片語的關切。”
“還有次,時堰爬樹掉落,我以身接他,肋骨被壓斷了根,母親不管不顧,劈頭蓋臉地訓斥,說是我唆使他爬樹。”
“她說我想害死時堰,說我嫉妒他,還說我搶走了他的世子之位。”
程筠越聽越心酸。
她擡起頭,靜默地盯着謝三郎看了許久。
謝三郎沒有多餘的反應,對着她溫和地笑了笑:“筠娘,世人說我不受寵,其實不假。”
“對于榮國公府而言,我隻不過是個鞏固朝廷地位的利器罷了,所以蠻族來犯,朝廷無大将可用,祖父便讓我棄文從武。”
“我在沙場上見慣了生死,也曾命懸一線,然後變成了人人仰望的少将軍。”
程筠抿了下唇。
她能看見他藏在笑意後的無奈。
“我曾經極為羨慕時堰有母親的寵愛,羨慕他不用承擔那些嚴酷,不過這都是些小時候的事,後來我便看開了。”
“若他是兄,可能他便是我,我便是他,到時候還是一樣,那不如一成不變。”
程筠道:“相公,你恨他嗎?”
謝三郎一怔。
思緒似乎被拉遠了,他許久都沒說話。
程筠伸出手,圈住他的細弱的腰肢。
“不恨,他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
“那她呢?”程筠不知道他是什麼感覺,但她能肯定,他心裡特别酸澀。
謝三郎聽着她的話,仿佛看開了:“算不上恨,也算不上不恨,筠娘,我與你說這些隻是想告訴你,我與她的感情并不親厚。”
人人皆仰望少将軍,又何曾想過少将軍背後承擔的艱辛。
程筠道:“我明白了,日後我與她見面,我也遠着她就是。”
反正這位夫人都不喜歡她家相公了,那她給應有的尊重,其餘便隻當沒有。
人不犯她,她便不犯人。
謝三郎盯着她,灼灼地道:“她來了。”
“她知道你還活着了?”
“嗯,應該不止她知道,之前害我之人也知曉了,特意給她報的信。”t
程筠突然明白過來今晚謝三郎為什麼會說過往之事了。
為的就是提醒她。
她眼睛一亮,手摸着他後背:“所以,這些傷是她打的?”
謝三郎張了張嘴想否認,但想到她的聰慧,就此作罷。
“是。”
程筠眸光竄出火氣:“謝三郎,你是不是傻,她打你你不知道躲?以你的身手不可能躲不過!”
謝三郎捂住她的臉,面對面靠近她:“娘子,我向你保證,以後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到我。”
“就算這樣也說不過去。”程筠咬牙,“她為什麼打你?”
還沒見面,她對這位婆母就分外不喜歡了!
“不會是因為這些年你沒回去吧?”
謝三郎點頭。
程筠瞪眼:“她怎麼能這樣,什麼事都不問清楚,不分青紅皂白的,她當真是你母親麼?”
說完這句話,她恨不得咬掉自己舌頭。
這種話别人聽起來沒什麼,可謝三郎聽,不就是往他傷口上撒鹽嗎?
“相公,我……”
謝三郎輕聲道:“沒事,其實要不是我和時堰長得一模一樣,我也很懷疑我是不是她親子,但你也看見了,沒有第二種可能。”
見他還要開玩笑安慰自己,程筠心口悶悶的:“以後除非必要,别讓她靠近你了,我可不想你再受責罰。”
謝三郎乖巧地道:“好。”
“再讓我看看傷。”程筠說着起身去脫他的衣服。
謝三郎不反抗,任由她上下其手。
半晌,他開口道:“筠娘,她來了這,肯定會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