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傅府剛辦完喜宴,還不足半月,就挂了白。
因為傅老夫人的喪事,原本要帶着新夫人回瀾北分營的傅軍長,也不得不暫緩了行程。
姰暖和薛紫凝一起到傅府來憑吊,見到傅聞戬和夫人王氏在守靈。
傅家人丁稀薄,到傅聞戬這兒算是最後一代了,所以看起來十分冷清。
妯娌倆一起敬了香,又被請到一旁的偏廳去喝茶。
不過白事都很嚴肅,也沒什麼好多寒暄地,沒坐一會兒,兩人就起身從傅府離開。
洋車駛離傅府門前,薛紫凝回頭看了眼,傅聞戬還立在府門外。
她淺歎了聲,搖搖頭:
“這等青年才俊,不能有後,這實在是大不幸。”
姰暖垂眼整理着旗袍下擺的褶皺,沒接話。
薛紫凝收回視線,又扭頭看向她,接着說:
“我方才看那王小姐,這才嫁過來幾天,就有點麻木不仁了似的,見到咱們也不怎麼将話。”
“看樣子,該是知道傅軍長不能人道,後半生沒個盼頭了吧?”
姰暖櫻唇牽了牽,“都做了夫妻,知道也是早晚的事。”
薛紫凝輕歎,“女人到這地步,也是怪可憐的。傅軍長也是,但凡若有個兄弟子侄也好,也不至于會後繼無人......”
姰暖沒接這話,心說,也不一定就後繼無人。
她聽柏溪說了,傅聞戬暗中找姰恪醫治,姰恪也說有五六成的把我醫好。
她不說話,薛紫凝又找了别的話題。
“五弟妹來不了,她跟你說了麼?”
姰暖眨眨眼,淺笑搖頭:
“我先頭還想說問你,咱們倆來了,偏撇下了她。”
薛紫凝神秘地笑了笑,一字一句告訴她:
“我早起給她通電話,她不能來了,有了身孕。”
姰暖意外,“是這樣?難怪...,這真是好事!”
薛紫凝也真心高興。
“是啊,是好事,誰知道她跟五弟,年節時還鬧得那麼兇,現在突然又有了喜訊,哎呀,不止我們替她高興,三太太都樂得合不攏嘴了。”
笑語了幾句,接着又說:
“不過她得仔細養,跟錦兒離得太近,但願阿川這次能成熟一點,安分過日子,别再氣着她。”
姰暖溫淺笑了笑,“會的,男人做了父親,早晚要長大。”
李栩月若平安誕下這個孩子,往後在江家的地位,又上一個台階。
江川以後再折騰,兩人都兩個孩子了,他還能折騰出個什麼花兒來?
聊完了李栩月,姰暖又不動聲色問起江豐。
“大哥最近怎麼樣?傅府辦白事,他也該抽空過來露個面吧?”
畢竟江豐和傅聞戬,交情也匪淺。
薛紫凝聽言,輕翻了個白t眼,一點兒都不想聊這個人似的。
“他還能怎麼樣?不在家的時候我也懶得打問,隻要在家裡,每天就跟周姨太厮混...,越老越廢。”
她說起來,一臉的嫌惡。
姰暖看在眼裡,就不再多問什麼。
——
過了兩日,杜審和席盈啟程去了新陽。
姰暖是在她們走後才知道。
杜韻儀和季涼将人送出的城門,而後特地繞道過來,到她這邊來坐坐。
陽春初開,天氣漸暖。
姰暖在二樓小陽台上請他們喝茶。
杜韻儀,“也沒别的事,就是聽姑母說,你要給闊闊找先生啟蒙,又先不想選洋先生,姑母托我給留個心,我過來問問你的意思。”
她人脈廣,這種事大帥夫人當然是要問問她的。
姰暖端了茶盞給她,淺笑問:
“表姐有合适的人選?”
杜韻儀端着茶嗅了嗅,撥弄着茶蓋笑道。
“城裡倒是有兩個大儒,我認識,不過他們死讀書,太過古闆,我覺得不适合給小孩子啟蒙,你為什麼不想請洋先生?”
“洋先生授課,都要風趣一些,他們跟小孩子比較玩的來。”
姰暖笑了笑,直白告訴她:
“我就是要找嚴厲一點的,闊闊太皮了,要磨磨他的野性。”
杜韻儀聞言詫異,繼而失笑道。
“唉喲,你舍得?”
姰暖挑眉,“有什麼舍不得?我把他接到這邊來,就是擔心父親母親看不慣孩子被磨,我一定要找個嚴厲的先生,不然我自己也下不去手。”
杜韻儀掩嘴笑了兩聲。
“好麼,你倒成嚴母了。”
笑罷,又應承下來,“行吧,那我出面,替你約人,你給個時間,最好是親自見見再決定。”
“好,那就有勞表姐了。”
“說什麼見外話...”
*
又過了幾日,傅老夫人下葬。
姰暖沒有出面,隻叫姰恪和柏溪代了她的禮。
應大帥夫人的要求,她帶着闊闊回江公館,要讓先生給試課。
給長孫挑啟蒙先生,這麼大的事,江大帥和大帥夫人是一定要參與的。
小孩子什麼都不懂,第一次跟先生上課,隻覺得是在學七少爺和月月,闊闊既興奮又配合,小大人似的一直跟先生互動。
讓原本如臨大敵的三個大人,看到最後也覺得不該這麼緊張。
第一次課結束,江大帥、大帥夫人和姰暖,以及授課的大儒先生,都很滿意。
先生誇贊闊闊,“大少爺早慧,這麼小就開了悟性,念書一定比旁人事半功倍。”
他這句認可,無異于是錦上添花。
最後江大帥和大帥夫人都點頭,姰暖就定下了這位先生授課。
不過之後的課,是在少帥府上。
闊闊開始跟着先生啟蒙後,就不在姰暖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皮了,她耳根子也清靜許多。
又過兩天,樓歆回來了。
姰暖親自去碼頭接人,直接把人帶回了少帥府。
“院子早就讓人收拾好了,項沖可不放心你一個人住,委托我和哥哥照顧好你,你就留在府裡,陪我做個伴兒。”
樓歆看着收拾的幹淨齊整的屋子,面色微赧。
“叫夫人費心了,這怎麼好意思...”
姰暖笑了笑,握住她手:
“沒有什麼不好意思,這可是你跟項沖的頭一個孩子,那些客套話不說,你隻管好好養着,有事盡管跟我提。”
樓歆抿唇淺笑,垂下眼點了點頭:
“那我就打擾夫人了。”
看她還有些放不開,姰暖莞爾,拍了拍她手,想再說些什麼。
正這時,紅樓匆匆跑進來,氣喘籲籲地禀話。
“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大少爺把書撕了,氣着了柳先生,柳先生他走了。”
姰暖嘴角笑弧一僵,月眸微微瞠圓了。
“什麼?”
她顧不得樓歆,匆匆提腳出來,一路追到府門外。
柳先生正被秋姑姑攔着說好話,才沒能走成。
姰暖加快腳步,“先生留步!”
見她來,年過半百的柳先生抱着書朝她點了點頭,繃着臉說道:
“少夫人,大少爺太過頑劣,實在不服管教,我是教不了他了,您另請高明吧。”
姰暖頭一次感到如此尴尬,抹不開顔面的。
她追問柳先生,“先生這是什麼話?不知闊闊他到底做了什麼,能讓先生氣成了這樣?您跟我講,我回頭自會訓斥他的。”
柳先生連連擺手,一句話都不想多說,抱着書包轉身就走了。
秋姑姑和紅樓追了幾步,都沒能攔住。
學者都是值得人禮敬三分的,他這麼不給面子,姰暖也不能跟人家鬧難看。
等人走了,她才沉了臉,扭頭問秋姑姑:
“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