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不想知道。”
姰暖一臉興緻怏然。
江四爺堵了下,在她白嫩頰側輕咬一口,磨牙笑罵。
“沒良心,現在是越來越不在意爺了。”
“怎麼不在意?不在意我還巴巴跑過來哄你?”姰暖不悅蹙眉。
不在意他,誰會縱着他,叫他那麼折騰人的。
想起來,她小腹還隐隐不适。
于是唇瓣微抿,扯着他衣袖打商量。
“陪你住一夜成,你别鬧我,我現在身子還不舒服。”
江四爺也不知聽沒聽進去,隻抱着她一口答應。
“不鬧你,說了是爺伺候你。”
這話怎麼聽,都是沒放下要做那事兒的心思。
姰暖頓感煩躁,自己真是越來越伺候不起他的。
這麼能折騰人,誰受得了。
都說夫妻吵架,床頭不和床尾和。
江四爺這是冷了半個月,一下又回春,看到姰暖就心窩裡癢得慌。
他摟着人在房裡,低低絮絮耳鬓厮磨了一會兒,才在姰暖的催促下離開卧房,畢竟也不能一直晾着正事不做。
午膳,姰暖和兒子自己在堂屋吃的,江四爺那幫人則傳了膳去書房。
膳後,她想帶着兒子午睡,結果小家夥換了新地方正新鮮,非要鬧騰着出去玩兒。
沒辦法,隻能叫柏溪、九兒和奶媽媽帶他下樓去。
姰暖自己回屋寐了一覺。
迷迷糊糊正睡着,就被柏溪輕輕推着肩叫醒。
“夫人…”
姰暖撐手坐起身,“怎麼了?”
她以為是闊闊。
卻聽柏溪低聲說,“姰大夫過來,四爺忙着,他說跟您說兩句話。”
姰暖聞言下床穿鞋,看了眼窗外天色。
“幾點了?”
“下午三點三刻。”
這個時候,醫館往常正在忙碌。
姰暖納悶兒的從屋裡走出來,就見姰恪背身立在二樓中廳外的小平台上,一手握着欄杆。
隻一個背影,都能看出來滿腹心事。
她示意柏溪先下去,自己緩步走過去,探頭看了眼他臉色。
“怎麼了?”
問這話時,她心裡已經想起來,前日從醫館抓藥出來,遇到了傅府的管家來請醫。
正琢磨是跟傅家小姐有關,便聽姰恪沉緩歎息了一聲。
“傅小姐有了身孕。”
姰暖脖頸一麻,月眸微微瞠圓,趴在欄杆上偏着頭,仔細打量他臉上凝重陰郁的神色。
她不禁輕舔唇瓣,遲疑開口。
“這不是好事?哥哥在憂愁什麼?”
姰恪眉眼耷拉下來,下颚側了側,溫聲同她說。
“我一個外人,又是大夫,隻管醫病看t診,不該管人家的家事,是不是?”
姰暖沒說話。
姰恪接着又道,“傅小姐先前對我…,你是知道的,她如今已嫁為人婦,我更應該恪守禮節,能規避則規避,可昨日他府上請到我過去。”
“傅聞戬不在雲甯,他去瀾北給江升辦差,我既然去給看了脈,自然不會敷衍了事。”
“暖暖,傅小姐的身體還不如杜小姐,她這輩子哪怕不嫁人,都不應該生子。”
“剛一個多月的身孕,人的身體已經受不了,這孩子能要了她的命。”
“孩子的生命寄付在母親的性命上,孰輕孰重,我不明白傅家是如何掂量的,又該如何規勸。”
姰暖心頭一根線微不可查地松開。
姰恪不是因為傅小姐。
而是因為這個放棄生命才能換得另一條生命的難題,令他困擾住。
也不能說不是因為傅小姐,那位曾經對他生出過一些旖意和傾慕的傅小姐,大約也給他造成了一些壓力。
是勸傅小姐放棄孩子,還是盡力為她保胎。
姰恪拿不定主意。
也怕自己越過一個大夫該有的底線,稍稍交心,就容易引發一個有夫之婦的誤會。
姰暖想明白他真正愁悶的原因。
她斟酌了一番,徐聲開口。
“這件事,或許你可以如實轉達傅老夫人,讓她來做決定。”
姰恪又歎了口氣,輕輕搖頭。
“那晚我說過,傅夫人很糾結,但看得出來,她很不想放棄孩子。”
姰暖聽言頓了頓,素指交握,輕輕揉搓着指腹,輕聲道。
“哥哥,醫者仁心,你盡到醫者的責任就好,病患與她的家人如何決定,治是不治,救是不救,不是我們能左右的。”
“我知道。”姰恪點頭,扭過臉看向她,“行醫一輩子,要遇上兩難全的事情,一定還很多。”
“我忍不住糾結而已,那麼艱難活着的一個弱女子,要有多大的勇氣,在自己拼命活下來後,又選擇去以飛蛾撲火的形态,延續自己的皿脈。”
“母親很偉大,但孩子出生就沒了母親,也很可悲。”
姰暖垂下眼,沉默着沒說話。
姰恪靜了片刻,又長歎一聲。
“我覺得,女人心思太細膩,多半都優柔寡斷,這樣大的事,或許應該問問傅聞戬,他是一家之主,總能做出正确決定,對不上?”
姰暖掀睫看他,“所以你來找四爺?”
姰恪蹙眉嗯了聲。
“我知道軍務電報不好輕易發出去,就是順便同他說一聲,也許他會聯系傅聞戬,順帶提一句也好,這畢竟是他的家眷。”
“人命關天,他總有知情權,其他的我們沒法再做更多了。”
姰暖看着他,欲言又止,心下歎了口氣,點頭答應下來,會轉告江四爺此事。
姰恪像是解開了一個困擾,皺着的眉頭都舒展開。
“那好,就這件事,我醫館還忙,先走了。”
姰暖留他,“不留下用膳?闊闊今晚也在這邊。”
“我在院子裡瞧見了,不過我真還要出趟診,過兩天閑下來再來看你們。”
他一邊說着話,就轉身下了樓。
姰暖把人送到堂屋門外,看他在院子裡抱了抱兒子,就放下小家夥兒,急匆匆走了。
她沒出去送,隻讓柏溪送他到府門外。
柏溪跟着姰恪走出主院,拐過廊彎兒,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神态欲言又止。
姰恪也瞥她一眼,清聲說,“你有話就說,吞吞吐吐幹什麼?”
柏溪抿了下嘴,直言問他。
“姰大夫你是不是覺得,傅軍長把傅小姐嫁給自己的副官,不是為了讓她成親生子?”
姰恪聽言愣住,不由地立住腳看她。
柏溪淺歎搖頭,“我話可能說的有點難聽,但你能聽明白就行。”
“傅家也不是養不起一個病秧子,還需要拖累自己的副官斷子絕孫,來多一個人伺候傅小姐這個病秧子?”
“為體弱多病的傅小姐想,應該榮養她一輩子,别琢磨什麼嫁人生子的事。”
“為自己器重的副官着想,應該給他娶門賢妻,希望他官途順暢妻賢子孝。”
“傅軍長把病秧子妹妹嫁給自己器重的副官,這婚事本來就很倉促很古怪。”
“你還在對他期待什麼?”
姰恪張了張嘴,啞然無聲。
柏溪滿眼複雜,上下端詳了他一番,真誠勸誡道。
“有事沒事,别總是抱着醫書看,也多跟人走動走動吧。”
“你知不知道,我家小少爺的心眼兒,都比你多。”
姰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