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寂靜,一張張臉明明長得不一樣,卻都是一副麻木的表情,堆積在眼前,就像是複制黏貼的一樣。
[趙炎:1F住院大廳、急診,2F手術室,3F重症監護室,4F體檢中心,5F皿透室,其他的看不清了。他們找來了!我先躲躲。]
[陸裁:我被包圍了,盡量趕去手術室,小煙你加油。]
[嶽小煙:沒事了,就是截了個肢,我會好好适應的。]
[趙炎:!!!]
[陸裁:!!!]
[秦嶼:!!!]
[嶽小煙:哈哈,開個玩笑,我把春令召喚出來了,現在我們在逃跑——]
[嶽小煙:這些醫生是瘋了吧!拿着手術刀追殺我們!]
[趙炎:你是瘋了嗎?這時候開這種玩笑!]
[秦嶼:陸裁,能踢人嗎?]
[陸裁:我看看。]
[嶽小煙:我錯了!(/跪地)]
陸裁當然不可能真得踢了她,但這時候也暫時不想理睬她,畢竟被衆“人”圍觀,得先把場子清理一下。
她先擡頭,分析眼前數據,确定其中沒有摻雜活人。
握着匕首,她也沒準備立即動手,回頭看了眼身後的牆面,隻要加上異能能量,應該可以作為借力支點,翻身沖出去沒問題。
小心翼翼撤掉了屏障,她全身緊繃,準備着随時躍起進攻。
當眼前的紅色消失,那些“人”也不見了。
陸裁疑惑地皺眉,手上不敢放松,慢慢站直身子,往前走了兩步,不禁停住。
越來越冷了。
腦子裡又一次響起之前的推測,她後退退回原本的位置,再一次支起屏障。
摩肩擦踵的麻木人臉出現在眼前。
陸裁抿嘴,所以他們一直都在,隻是她看不見他們。
她直接掏出糯米粉,手上倒了一小撮,仰首直接把手掌上的糯米粉塞進嘴裡。幹燥的糯米粉融入口腔,舌尖感覺到一股綿軟又幹澀的味道。
苦着臉将糯米粉咽下,眼前出現層層重影,然後一張緊貼她鼻梁的木讷臉出現在眼前。
陸裁後退半步,電梯間滿滿當當擠了不少人,從陸裁的角度看過去,所有人都是淡綠色的輪廓,就像是霧氣彙聚的人形,手腳都模糊成煙霧,偏偏五官十分清晰。
與他們對峙了一會兒,發現這群“人”完全沒有攻擊性,就這麼飄在半空中幹瞪眼。
陸裁邁開步子,緩緩走向一邊的樓梯。他們隻是圍着陸裁,當陸裁走動起來,就自動讓出一條小道。
他們雖然靠得近,卻沒有觸碰到陸裁,因此陸裁也無所顧忌起來,手上捏着糯米粉備用,整個人邁開步子,大搖大擺地樓梯去了。
等她走到樓梯邊,那些“人”就不再靠近她,像是在畏懼什麼。
陸裁看他們戒備,皺皺眉,又看看面前的樓梯,最後猶豫了下,倒了一捧糯米粉,對着樓梯一撒。地上顯現出一雙腳印,沒有穿鞋穿襪的那種,跟沾水了一樣,腳尖方向朝着樓下,應該是走到下邊去了。
她不由嚴陣以待,裡面鬼魂的反應說明,這個腳印的主人,可能是個硬茬。
先把消息發給其他人。
[陸裁:我在樓梯發現奇怪腳印,腳印向樓下方向去了。應該是個厲害角色,你們小心。]
[嶽小煙:會不會是大Boss?]
[秦嶼:我找到薛毅和肖菲了,他們在4樓體檢中心。你們有看見花小遲嗎?]
[趙炎:我這兒已經鬧得天翻地覆,也沒見着花小遲!]
[秦嶼:4樓5樓也沒有。]
[嶽小煙:我在偷偷摸摸走,目前沒有遇見她。]
[陸裁:那就是說在我這兒了?我去看看。]
[秦嶼:不一定。]
陸裁也想到了一個地方。
[陸裁:也可能在-1層。]
群裡有些冷場。
她想說,自己先在3樓查看,就聽見樓上一陣驚恐尖叫。
是女孩子的聲音!
但據她所了解的情況,秦嶼肯定不會被吓失控到這個地步,大概率是肖菲。但肖菲也是個粗糙漢子的性格,聽着這聲音,情況危機。
陸裁轉頭疾步往樓上沖去。
[陸裁:你們怎麼了?]
[秦嶼:?]
[陸裁:我聽見尖叫了。]
[秦嶼:沒有啊,我們三個在一起呢......也沒有人尖叫啊......]
陸裁已經跑上了4樓,在樓梯通道停下腳步,尖叫聲還在響起,但氣息微弱了很多,像是要咽氣了。
[陸裁:你小心一點兒。]
[陸裁:畢竟是靈異本,真假難辨。]
[嶽小煙:你們别吓我!]
陸裁順着尖叫沖出樓梯,燈光晦暗不清,她進了診區,最先入眼的是一片等待區,在護士台前,倒着一個人。
她跑近一看,是薛毅,而尖叫是從診室傳出來的。随手設下一個屏障,趕緊沖向了診室。
診室的門被鎖着,陸裁擡腳一踹,門闆瞬間脫離了門框,直直飛掠進去,砰一下撞在了門對面的牆面上。
診室裡的畫面極具視覺沖擊力,她率先看見的是無數條手臂。手臂的膚色不一,有長久日曬的黝黑,有日常保養的雪白,有年輕光滑的細嫩,有蒼老褶皺的幹癟......
所有手臂的肩關節處,拼接在一起,手臂呈放射狀排列,手掌撐着地,充當爬行足,拼接處上方連接着一個年輕女人的腦袋。
手臂女人用一隻麥色強健的手臂掐着女孩的脖子,聽見動靜撇過腦袋,目光與陸裁撞上。
陸裁眼神一凜,看見肖菲臉上通紅,眼皮裡已經翻起白眼。她快速沖上去,匕首順勢一砍,麥色的手臂從手肘處被削斷,肖菲感覺到喉嚨一松,終于喘上氣,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氣。
手臂女人尖銳的怪叫瞬間響起,在診室裡分外的刺耳。
陸裁擡腳向着手臂女人的腦袋踹去,對方也許是疼得反應慢了半拍,沒有躲,硬生生被踢到一邊。
趁着空隙,陸裁掃了眼肖菲,确認她身上的數據沒有問題,然後身側的手臂女人就向着陸裁沖過來。
看着對方揮舞的手臂,陸裁也覺得是個麻煩,并不想跟對方纏鬥肉搏,直接揮手支出屏障,将手臂女人擋住,屏障慢慢将女人包裹成一團,慢慢碾壓揉搓。
緩過來的肖菲就看見這麼一幕,不由地一怔,瞬間分辨不出陸裁和手臂女人到底誰是鬼怪。
陸裁轉過身,黑色鬥篷下擺微微擦地擺動:“好些了嗎?”
肖菲趕緊點頭,然後站起來:“薛毅!”
“他在外面。”陸裁跟着她轉身出去。
而被丢在辦公室的手臂女人,被紅色能量碾壓着,半張臉從手臂縫隙往外露,一隻大眼睛盯着黑鬥篷,滿是怨憤。
紅色能量開始收縮,怪物也被擠成一團,最後成了一團濃黑,與紅色一起消失在了半空。
陸裁趕回護士台,看見薛毅還在原處,擡手收了屏障,仔細檢查了數據,他也是真的薛毅。
一邊的肖菲趕緊掏出補皿藥喂給薛毅,陸裁打開了系統群聊。
[陸裁:秦嶼,我到了4樓,找到了肖菲和薛毅,确定他們是真的。]
所以,秦嶼究竟在哪兒?她找到的又是什麼東西?
[趙炎:卧槽,發生了什麼?]
[秦嶼:知道了。]
是秦嶼的風格,依舊很淡定。
[陸裁:你小心。]
面前的薛毅慢慢轉醒,剛睜開眼還有些迷茫,就看見身邊不遠站着個黑鬥篷的人,吓得一哆嗦,随即想起,這人是同伴來着。
“你們怎麼了?”陸裁需要收集更多信息。
剛才她在3樓,遇見個護士,目的是讓她打開重症室的門,所以之前醒來的地方,很可能是個幻境。
他們被分散在不同的樓層,又遇上了不同的鬼怪,鬼怪肯定有不同的目的。
肖菲比薛毅要清醒一些,她開口解釋:“剛才我們遇上一個導醫,直接給我們挂号,讓我們排隊等待......”說着還哆嗦了下,“這裡就我們倆,但顯示屏一直在叫号,然後輪到我,我就進去了......”
看她的表情,陸裁猜到她一進去就遭遇了手臂女人的襲擊。
陸裁将目光移到薛毅身上:“你在外面遇見了什麼?”
薛毅陷入回憶:“我坐着等她,然後突然感覺到一陣窒息,還很熱......”他有些迷茫,“接着邊上的導醫上來給了我一拳,我從凳子上跌倒在地上,窒息感消失了,我也暈過去了......”
肖菲明顯不高興:“就這?你就這?太不公平了!”
“我不是吓暈的!”薛毅也有些不服氣,“我是因為......就是暈過去了!”
陸裁在一邊皺眉,按兩人的說法,一個遇見了害人的鬼怪,一個遇上了救人的鬼怪?
這個副本究竟是什麼意思?
總不能是要來一場人性兩面的辯論吧?
她想起上一次的靈異本,那個旅館副本,最後結局就是一個罪惡家族,因為抛棄有遺傳病的孩子,還将死者放在同一個地方,天然的怨氣造就了惡鬼。
說起來,醫院這種地方,更容易積攢怨氣......
這裡是一個迎接新生的地方,同時也是送往死者的地方。
無知、不甘、怨憤、執念,醞釀惡鬼的條件更加充足。
難不成又是個鬼氣集合體控制了整個醫院的鬼魂作惡?
她正思索,身後半掩的診室門縫裡擠出一隻麥色的斷臂,小心翼翼地在地上爬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