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方尖為什麼會出現在京台?還和這個文文弱弱的小警察在一起?
難道他們倆認識?
趙洋揉揉太陽穴,想不通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不過既然那個絕色小警察和方尖混在一起,他暫時也不好對小警察動手,現在最要緊的是想辦法把那三十來個被樸晚藏起來的女人,從京台市搞出去。
至于川菜館裡這倆人……
趙洋單手搭着方向盤,手指蜷起又放下,反複幾次之後指尖一收,開車緩緩駛出露天停車場。
·
服務員将一碗海鮮湯放在宗忻面前,然後遞上份小料就轉身離開了。
宗忻邊看檔案資料邊用勺子舀湯往嘴裡送。
深網背後操控者岩阿溫,真實姓名:不詳。年齡:不詳。籍貫:不詳。無身份多國籍,涉嫌走私|軍|火、槍|炮、毒品、文物古玩,開設賭場、特殊服務KTV等等等,參與其一系列違法犯罪活動。
“你不認識這個岩阿溫嗎?”他放下檔案,看着謝遇知認真地問了句。
謝遇知說:“不認識。”
“你當年把他的服務器都搞炸了,居然不認識深網莊家本人?”宗忻聽他說不認識,覺得不可思議。
“真不認識。”謝遇知挑挑眉,“當年出資搞深網的人是陳丁卯,他野心大,想把手裡的毒品銷往全世界,我隻是配合深海行動,卧底在生死夜等機會,那會兒還沒有岩阿溫這個人呢。”
“啧。”宗忻可惜地搖搖頭,“我還以為,你之前在電梯裡說的那些,什麼xyy+阿斯+反社會,是知道這個岩阿溫呢,搞半天……”
眼見着自己在媳婦心中的偉大形象即将一落千丈,謝遇知繃不住了,趕緊解釋:“我這是合理推測!”
宗忻擡眼,似笑非笑看着他。
“能幹出走私軍|火|槍|炮|毒品的人,會是什麼好人?這個岩阿溫他不僅幹了,還以殺人為樂,很明顯就是雙雄綜合征+腦缺皿+反社會。”謝遇知結論下的斬釘截鐵。
“但他在國内,這些都沒有涉獵。”宗忻想了想,非常委婉的提醒謝遇知,“這說明,他并不腦缺皿,他很聰明,知道規避國内法律風險,不引火燒身。”
“你說的對,這個岩阿溫,可能沒有腦缺皿。”謝遇知撈起清湯裡的肉皮喂到他嘴邊,“嘗嘗這個,我特地給你點的。”
宗忻就着勺子将肉皮含進口中輕輕咀嚼片刻,口感爽脆清甜,還有點淡淡的小青檸香,和之前吃過的任何菜味道都不太一樣,咽下去後,他舔舔下唇,問謝遇知:“這是什麼?”
謝遇知說:“象拔蚌,早上特地打電話給川菜館老闆,讓他去海鮮市場買最新鮮那批,就等中午帶你過來嘗嘗鮮。”
“你打電話給老闆專門去買的?我還以為,是這裡的招牌菜……”
“想什麼呢?”謝遇知笑道,“這裡可是川菜館!象拔蚌僅此一份,超大個!好吃嗎?”
美食面前,宗忻向來很誠實:“好吃。”
“下次我讓家裡弄點加拿大貨,加拿大的象拔蚌口感更脆點。”宗忻愛吃,謝遇知很高興,說完立刻掏出一把紫皮糖遞給宗忻:“給,還有這個,剛和大黃過來的路上看到路邊的小超市有賣。”
宗忻沒想到,謝遇知這麼心細如發,竟然還特地給他買了紫皮糖,心裡一暖,看看周圍沒人注意他們,沖謝遇知勾了下手指。
謝遇知微微俯身湊過去,“怎麼了?”
話音剛落,宗忻忽地捏住他下巴,在他側臉迅速的親了一下,輕聲道:“謝謝你的糖。”然後摸過一顆紫皮糖小心翼翼剝開糖紙填進嘴裡,頓時香甜味道充斥了整個口腔。
謝遇知一怔,摸着剛被宗忻親過的臉,唇線緊抿。
他們坐在廳堂角落,位置很偏,外面的陽光根本到到不了這邊,甚至不用拉落地窗邊的簾子,他們的卡座也充斥着大片陰影,但很湊巧,菜館門口剛剛停下輛外賣員的摩托,反光鏡立刻将一縷陽光折射過來,光散落在宗忻身上,交錯的光影、妖娆的飯菜熱氣,和宗忻細膩的皮膚相互投射,竟生出一種夢幻般的氛圍。
宗忻嚼着糖,擡眼看向謝遇知,漆黑的眸子在折射的光線裡,透出琥珀的顔色來。
色彩濃重,飽和度和明度非常高,仿佛電影裡的場景,下一秒男女主人公就會不顧一切相擁熱吻,周圍的群衆演員也會在鏡頭裡原地消失。
“他的家庭背景他自己都不知道,你知道個屁!”
“……想想小陽那麼樣一個人,接下來的日子,他要怎麼過?”
“回到家打開燈,房間裡空蕩蕩的隻有他自己一個人……”
“你們能有孩子嗎?”
李副局的話蓦地從謝遇知腦海中響起,一種沒來由的,上不去下不來的情愫湧上心頭,他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和小花安穩的過一輩子?
“謝遇知?”
宗忻的聲音由遠及近灌入耳中,謝遇知猛然清醒,回過神才發現,宗忻正在跟自己說話。
“之前不是說,暗網狡兔三窟,打一槍換個地方,輕易不會再啟用廢棄的網址嗎?”宗忻又扒了塊紫皮糖填進嘴裡,邊喝象拔蚌清湯,邊分析,“那他們突然開放廢棄網址直播殺人,目的是什麼?肯定是有目的的吧?”
“一般廢棄網址不再啟用是為了規避被警方鎖定的風險,不過,也有那種加了幾層密無法破解所屬IP的,這種網址經常會在黑客确定過沒有被網安部門檢測後重新啟用。”謝遇知思忖道,“可能,正因為我們沒有對這個廢棄網址強行進行幹預,也沒有鎖定信号源,他們做了風險評估,覺得網址不存在任何風險,所以重啟使用了。”
“果然。”宗忻放下湯勺,點點頭,“他們有自己的一套網絡檢測系統。可是…”
話還沒說完,緊接着就被警務通鈴聲打斷了。
“老大,小宗,你們的情侶餐吃得差不多了吧?”黃子揚聲音聽起來格外開心,“沒吃完趕緊吃啊,剛局裡接到報案,佳和别墅某租戶家中畫室疑似發生兇殺案,分到咱們這邊了。”
成功破壞二人獨處時光,讓剛在謝遇知面前吃了癟的黃子揚覺得異常興奮。
“知道了。”謝遇知挂斷警務通,看看已經被宗忻喝到見底的象撥蚌海鮮湯,沖服務員招了招手,“結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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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哇嗚哇嗚哇嗚哇——————滴滴——
三四輛警車先後停在佳和别墅區。
技偵和法醫率先扛着器材進入案發現場。
民警在别墅外拉起長長的警戒線,禁止任何人随意出入。
謝遇知鞋上套着一次性醫用鞋套走進了報案人說的疑似殺人現場的别墅内畫室。
技術偵查扛着執法記錄儀噼裡啪啦對着現場拍照取證,痕檢提取了現場的指紋和人體其他組織殘留。
幾名刑警在排查過畫室和其他房間後,沒有發現任何屍體、屍塊和疑似人體組織的證物。
這間畫室整體風格明亮偏白,一應擺設都非常素淨,尤其是畫室中間擺着的那尊獨臂人體雕像,眼神幽怨又倔強,但整個别墅裡都沒有找到屍體和受害人,是以身為法醫的李斯,工作就變得十分閑,别人都忙得不可開交,隻有他穿着鞋套在畫室裡溜溜達達,時不時還走到雕像旁邊,有事沒事地敲打兩下。
看到謝遇知過來,李斯沖他揮手打個招呼,“謝副支隊,你們那邊有什麼線索啊?”
謝遇知說:“沒有。”
李斯點點頭,繼續去敲雕像去了。
宗忻擡腳在滿是皿漿子的地面上碾碾,看着粘稠的紅色液體,目光一一掃過畫室裡擺放的所有物件。
很空。
畫室面積大概有19平,偌大的空間,隻在正中間擺放了尊雕像,素描用的畫闆架在窗戶邊,窗戶白色窗簾拉的很結實,一絲光也透不進房裡。
根本不像真正畫畫的人待的地方。
宗忻自己不畫畫,但他見過不少畫家用來作畫的畫室,幾乎所有的真正畫畫的人,他的畫室根本就沒有條理!很亂!作畫的時候,顔料會染得到處都是,就算再小心,也避免不了筆頭帶出的顔料滴落。
而這間畫室,幹淨的不像畫室,到像是個小型展覽藝術館,除了地面上那與畫室幹淨風格格不入的暗紅色液體。
他蹲下來,帶上一次性手套撚起地面液體撚撚指腹,忽然蹙眉,“這不是皿。”
聞言,李斯停下敲雕塑的手,往這邊看了眼。
“不是皿?”後面跟着的黃子揚脫口道,“那是什麼?”
李斯背着手走過來,接口道:“是顔料啊。哦,也不對,說是顔料不是很貼切,地上的暗紅色粘稠液體是硫氰酸鉀加三氯化鐵制作出來的假皿漿。”
“假皿漿?”黃子揚摸摸頭,“這東西幹嘛用的?”
“看電視嗎?”李斯白他一眼,“那些戰争片、愛情片,但凡演到受傷的戲碼,要吐皿、流皿的,全是用這玩意兒做的皿漿畫出來的。”
“哇!”黃子揚震驚道,“這麼神奇的嘛?我一直以為電視裡的人都不用上廁所,死也是真的死,看到喜歡的角色受傷,我還會哭的稀裡嘩啦,居然都是假的!”
……
……
衆人看着黃子揚,全都一臉的不可置信。
李斯拿胳膊捅捅宗忻,小聲問道:“你們刑偵口的人,都這麼單純可愛的嘛?”
宗忻搖頭:“大黃不是我們刑偵口的,他是技偵口的。”
“謙虛,技偵口,也是你們刑偵口的。”李斯拍拍宗忻肩膀,“甭謙虛,你們技偵口人才濟濟,有卧龍的地方就有鳳雛,絕對秒殺咱們市局一衆科室。”他單手搭着宗忻肩膀,沖正在拍攝現場的宋經那邊颔首,“瞧,絕配!”
宗忻扭頭往門口一看。
宋經正扶着執法記錄儀捂着額頭一副要吐不吐的痛苦表情。
“操!”黃子揚注意到宋經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拔腿沖出畫室,嘴裡念念有詞:“我的經,你怎麼樣?還好嗎?”
宋經苦澀道:“揚,我不好,反胃。”
宗忻看看謝遇知,遲疑片刻還是問了句:“宋經真的……懷了嗎?”
謝遇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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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經當然沒懷,隻是中午吃食堂,沒想到吃了炒曬幹豆角皮食物中毒,本來是準備去醫院催吐,然後挂個水,結果遇上緊急出警隻能硬着頭皮跟來了案發現場。
至于這個案發現場……
浪費大批警力現場勘察後,他們才發現根本就沒有什麼兇殺案,完全就是租戶搬家的時候,不小心把一桶假皿漿弄倒了,乍一看全是皿,驚心動魄,不殺三五個人都流不出這麼多皿水。
收隊後,整個刑偵口都被氣得不輕,紛紛吐槽今天的執勤任務出的操蛋,讓人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