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應該!”周宴琛微微抿了下嘴角,“我知道你剛回來,要在底下人那裡立威,不過,阿彪從十幾歲就跟着我了,同生共死的兄弟,你也别太難為他,畢竟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以後在生意上少不了用得上他,就别太動真格的了吧?”
既然決定答應謝遇知入夥,誠意他周宴琛是願意拿出來的,也願意讓他在暗網樹立自己的威嚴,但縱容是一回事,他對謝遇知再崇拜也不會任由對方胡來,感情和生意,他還是分的很清楚的,他隻是想把喜歡十幾年的人留在身邊,不是想自殺。
實話講,謝遇知是想直接動手除掉龔彪的,龔彪這個周宴琛最衷心的狗腿子如果留着,将會是他們收網行動中抓住周宴琛的最大障礙。
但現在,既然周宴琛說了,不讓他動真格,就是明着保人,他也不好為了這件事,現在就和周宴琛撕破臉下他的面子。
“行,既然你舍不得,不想讓我動真格,那就不動真格。”謝遇知面色沉下來,擡眼看向龔彪,“你周老闆對你不錯,情深義重的,我今天不動你。”
龔彪心裡不服,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老闆擡舉我罷了。”
謝遇知勾唇笑笑,沒有說話。
大家都覺得謝遇知一笑泯恩仇,不會對龔彪怎麼樣了,心裡松了一口氣,可下一秒,咔嚓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立刻把衆人的神經又拉緊起來。
謝遇知槍口抵着龔彪的腦袋,笑的有些變态:“這樣,我們來一局盲殺,敢玩麼?”
阿彪直視着他,毫不避諱開口:“你想怎麼玩兒?我願意給你助興。”
謝遇知微微冷笑:“比槍法。你蒙上眼睛盲打,打中了我,命算我的。打不中我,那就我蒙着眼睛打你,生死不計,打死了算你倒黴。”
在場的所有人,包括周宴琛在内,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都傻了。
謝遇知這就是在玩命,就差把‘我今天一定要弄死龔彪這個人’敞亮說出來了。
周宴琛面上不見喜怒,他清楚,謝遇知沖的不是阿彪,是他。
“阿彪,把手伸出來。”
雙方僵持不下,阿彪馬上脫口而出就要答應謝遇知挑釁的時候,被周宴琛冰冷的一句話喊住了,他茫然看向周宴琛,不明所以的啊?了聲。
“我讓你把手伸出來。”
周宴琛的目光始終和謝遇知對視着,既沒有後退,也沒有避讓,反而特别的誠懇,特别的勇敢無畏。
龔彪雖然不知道周宴琛到底要幹嘛,但他還是毫不猶豫的擡起左手伸了過去。
“老闆,我……”
啪啪啪
三槍。
快的誰也沒看清發生了什麼。
四五秒鐘之後,大家才聽到龔彪痛苦地啊呀一聲慘叫。
周宴琛把槍扔給謝遇知,淡淡道:“廢他一隻左手以示他不敬我合作夥伴的懲罰。你說,我做,沒人敢有意見。”
謝遇知看着龔彪那隻冒着皿的手掌,反手把槍又給周宴琛扔了回去,“周老闆有誠意,今天的立威就到這兒,我連夜開着漁船過來現在困了需要補覺,給我準備一間舒服的房間,我這個人不将就,家裡什麼條件你也清楚,床不夠大不夠軟不是名牌的我睡不着,睡衣必須是真絲的,衣服、腰帶、鞋、皮夾、手表不是名牌我也不用。”
“都有,在這裡等你的這兩天,我早就讓他們按照你們謝家的規格準備了全套,保證你都會滿意。”周宴琛給旁邊的馬仔使眼色,“你帶方尖過去吧。”
馬仔站在旁邊,親眼目睹老闆為了眼前這個成熟穩重,長着一張矜貴精英臉的男人,居然給他們最有威信的彪哥打廢了一隻手,心裡懵懵的,不由抽了口涼氣。
他想,謝遇知這個人看樣子來頭不是一般的大,一句話讓老闆都能對彪哥動槍了,他這種沒什麼存在感的小馬仔就更不敢觸這個黴頭,立刻眼疾手快地上前兩步,多少有些谄媚道:“謝哥,您跟我走。”
謝遇知收起自己那把槍,點點頭跟着馬仔往外走,和捂着手掌愣是沒有再吭一聲的龔彪擦肩而過時,瞥了他一眼,眼神裡透着幾分輕視。
阿彪咬牙,回看着他。
隻一瞬,就已經厮殺幾個來回。
直到目送謝遇知離開,呆傻在原地的馬仔們才開始手忙腳亂找消毒藥和紗布,上前給阿彪止皿。
周宴琛下手狠,三槍下去,給他的手掌幹了三個大洞,阿彪這隻左手,看着是已經徹底廢了。
周宴琛撩了下眼簾,走到阿彪身前語重心長道:“今天委屈你了,方尖他是有資格跟我談條件的,不是現在的你能比得上的。”
“我知道。”阿彪咬牙嘿嘿笑了兩聲,“老闆,打手三槍不是大事,小傷,您别放心上。”
“那時我逃出來的時候帶上你是對的。”周宴琛鄭重地拍拍他肩膀,“你記住,身在泥濘裡受到的侮辱,隻要有命活着走出那片最爛的泥坑,你就有機會把曾經被人踐踏過得尊嚴,再一點一點一點一點的全部都找回來。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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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間屋,離你們老闆周宴琛住的地方近嗎?”
“我們老闆不住這邊,這幾天要應付白瑪那邊的事情,脫不開身的。”馬仔推開特地給謝遇知準備的好的豪華套間門,把人請進去,“謝哥,我們老闆說了,您要是哪裡不滿意的,就告訴我們,一定第一時間給您換最好最順手的。”
“行,你們老闆對我不錯,我知道。”謝遇知略點點頭,“既然來了這裡,我就不能做個閑人什麼都不做隻蹭吃蹭喝,你剛才說的那個白瑪,難對付嗎?”
馬仔搖搖頭,“我不知道,就聽說,白瑪是專收行貨的,跟我們老闆打交道好幾年了,今年突然說市場風向有變開始改收水貨。前段時間老闆讓遠哥去和他辦交涉,在交易的時候雙方都驗過貨,貨一點問題都沒有。結果沒幾天,這個白瑪就找到我們老闆,非說那批水貨有問題,說他定的是A貨,老闆交給他的是B貨。遠哥說,對方是想倒打一耙,逼老闆把吃進去的錢再吐出來。這段時間,深網幾個能撐的起場面的在内鬥,巧爺和滕叔魚死網破,趙洋被警察抓了,老闆身邊還能用的人已經沒幾個,這時候不能和白瑪硬碰硬,就隻能認栽答應給他補新貨,前幾天好不容易搞到手的A貨,在雲貴出了變故給人截胡了,現在沒有貨,白瑪撂下狠話,老闆如果七天後不能給他一個完美交代,他就自己動手。”
馬仔喋喋不休說了一大堆,倒是挺實誠。
剛才周宴琛為了謝遇知,都把彪哥手打成篩子了,他當然知道謝遇知在周宴琛面前是什麼樣的角色,甚至透漏這麼多,就是在刻意舔謝遇知這個新負責人的意思。
謝遇知點個頭,答應一聲,把外套脫下來随手挂在衣架上,完全自來熟的走到沙發前提提褲子,大長腿一翹坐了下來,問他:“你叫什麼?”
“平中,方平中。”馬仔說。
“平中,一會兒你去給我挑幾個可靠的人手,你來帶,我要能打的,不能打的不要。”謝遇知雙手搭在沙發雙靠,姿态非常優雅放松,舉手投足見帶了幾分傲氣,雖然看着懶散不羁,卻偏偏氣勢逼人,有一股縱橫人間太歲神的殺氣,“越過周老闆,替我親自約約那個白瑪。”
“啊……啊?!”
方平中覺得自己有點腦回路跟不上了。
他單知道謝遇知在老闆眼裡與衆不同,但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敢嚣張到直接無視周宴琛,自個兒上。
瞞着周宴琛做事,要是回頭被發現了……
他打個哆嗦,“謝……謝哥,這被老闆知道了,是不是不太好?”
謝遇知笑起來,毫不介意,“他不會,等他知道的時候,事情我就已經都替他解決好了。這算是我方尖向深網投誠,打出的第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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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情況啊?上岸都這麼半天了,一點動靜也沒有。”
蘇韫亭蓋着超大沿鬥笠,躺在甲闆上曬太陽,嘴裡叼着狗尾巴草,時不時唉聲歎氣吐槽兩句。
比起他一副心寬體胖的樣子,宗忻就謹慎的多,從謝遇知上岸,他手裡那個望遠鏡就跟長在了眼睛上一樣,就沒拿下來一秒鐘。
“已經看不到人了,他和那些保镖去了叫花朝夕的酒店。這個酒店的名字,出現于周宴琛遺落在日光傾城裡的那本全國酒店錄第四頁倒數第八名,花朝夕的聯系電話是811,這個電話同時也是暗網藏在酒店裡的小型服務器編号。”宗忻說,“郢口玉蘭花街日光傾城的電話是814,服務器編号501。”
蘇韫亭忽然一個鯉魚打挺,從甲闆上跳起來,把鬥笠往眉梢處又壓了壓,擋住那張到哪都帥的天怒人怨惹路人關注的臉,“我們得趕緊想辦法把這個發現通知謝遇知。”
“我正在嘗試用耳麥跟他聯絡。”
宗忻一隻手扶着望遠鏡筒,一周手調試着耳線,嘗試和謝遇知那邊的信号源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