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遇知拎着車鑰匙,單手插兜,看着他眉目舒朗的笑道:“你這是什麼表情?”
不久前,兩人在車庫才剛吵了一架,鬧到分手。
宗忻看到謝遇知的瞬間就後悔來謝家了,他迎着謝遇知揶揄的目光,動動嘴唇,抽了口冷氣:“我……”
“媽,餓了,叫宋姨給我弄點吃的。”謝遇知不給宗忻繼續說話的機會,攬上他的腰轉身,還故意帶着點惡趣味地低頭咬了下他耳尖。
要不是宗忻自制力強,差點嗫|喘|出聲。
“謝遇知!”
已經彼此相熟的身體,隻要碰到就會不由自主|顫|栗,已經完全無法用理智控制,宗忻特别沒出息的腿腳發軟,同時也因為理智的無能為力而變得惱羞成怒。
謝遇知攬在宗忻腰線上的手指,非常敏感的覺察到,就在他咬住宗忻耳尖的時候,宗忻緊緻的腰側瞬間繃直,整個身體都在顫|栗,那一瞬間,謝遇知心裡仿佛沖過一陣電流,刺激感轟地在大腦裡炸開。
他就知道,小花說的那些話都是氣話。
什麼分手?
根本就不存在!
謝遇知摟着宗忻一路穿過長廊,直接回了自己的單棟卧室,剛進門就迫不及待把宗忻往沙發上帶。
宗忻已經徹底惱了。
“謝遇知,你現在就像隻下半身發|情|的公狗。”
謝遇知腳步一滞:“你說什麼?”
宗忻毫不避諱地回視着他,“公狗,我說你現在就像隻下半身發|情|的公狗!”
謝遇知忽然彎腰,一把将他抱起來大步走進卧室踹上門,重重把他摔在床上,随即整個人|跨|坐|上去:“公狗發情起來你知道是什麼樣吧?野蠻霸道具有打鬥傾向,會抓附着不同物件或主人的腿。”他頓了頓,俯下|身|壓|着|宗忻撩撥道:“現在的|騎|跨|行為符不符合你對公狗|發|情的認定?還有,公狗腰可不是誰都有的,你想試試嗎?盛副支隊。”
宗忻仰着頭,承受着他灼熱的呼吸,臉頰滾燙:“不是,你不要誤會,我來你家不是…”
“不是什麼?”謝遇知摸起他的手,放在唇邊磨蹭着,“我真的沒有不信任你,也沒有跟蹤你,你不信我嗎?”
宗忻愣了愣。
謝遇知的聲音放的很輕柔,甚至帶着些卑微的意思,明明是那麼冷傲的性格,卻在他面前小心翼翼謹慎解釋着自己的行為。
宗忻沒來由心裡一痛,态度明顯軟下來。
“那你為什麼會去金城盛世?可以告訴我嗎?”
謝遇知眼神蓦地一變,嘴唇在宗忻手背停留片刻後,翻身躺倒在床上,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方尖的事你知道吧?”
追查當年緝毒警犧牲的事,本來就是他們接到任務中的一個,宗忻自然對方尖的過往有過詳細了解,但他沒想到,謝遇知會親自來問他。
“方尖的事在内網根本就是什麼秘密,我當然知道。”
謝遇知枕着手臂,輕輕閉上眼,“我們一組十六個人,當時接到的任務是為淨邊行動的主要負責人深海做信息掩護,并且在淨邊行動收網後,徹底摧毀暗網服務器,瓦解掉整個92網黑、灰産業鍊。”
宗忻側身,撐頭看着謝遇知,“我知道,你們任務執行的很成功。”
“不。”謝遇知忽然睜開眼和宗忻對視片刻,他看着宗忻淡紅色的嘴唇咽了咽唾液,強行壓下想要親上去的沖動,正經道:“黑鷹犧牲,深海身份有可能已經暴露,我們不得不在沒有做好完全準備的情況下對暗網服務器進行提前爆破,而提前爆破的弊端就是,在成功炸毀雙子樓準備撤退的時候,我們被一個兵力的東南亞雇傭兵集團圍堵,十六個人,回來的隻有三個。張遠,一等功,終生殘疾。朱英傑,一等功。還有一個,就是我。”
聽到這裡,宗忻眉心不由微擰,“朱英傑……這個人我知道,可他不是一等功。”
“他是。”謝遇知起身,扶着床沿瞳孔發紅,向來堅冷的外表下禁锢着的某些情緒終于撕碎桎梏露出獠牙,“全身大面積重度燒焦,皮膚組織無法再生,肺部也因為吸入大量燃|燒|彈|有害煙形成不可逆損傷,他躺在那裡,躺在病床上痛苦的等死,明知道已經沒有救治希望,卻不能痛快地結束生命,就因為是英雄,是立下一等功的榮譽個人,隻能無力地等待着肺細胞一分鐘一分鐘死去,這對他來說才是最大的絕望!他是我同寝室同學,我做不到眼睜睜看着他受那種折磨,打了無數遍申請希望上面能同意讓他安樂死……”
“所以,上面沒有同意,對嗎?”
宗忻聽完身體已經不自覺蜷縮起來,他太能感同身受了,重度燒傷躺在病床上一個多月,他還能做植皮手術,愈合後雖然後頸處留下了疤痕,但好歹已經可以活動自如,而且輕微塵肺如果保養得好,或許活個五六十年也不成問題,可對方,朱英傑,已經完全沒有救治的希望了,塵肺有多痛苦,他比誰都清楚,如果沒有強大的意志力,早就撐不住從病房窗戶跳出去結束生命了。
“安樂死,隻有死刑犯才有資格。他是警察,是緝毒英雄,怎麼可以死在毒品之下?那是對禁毒警察的侮辱不是嗎?”謝遇知靜靜地看着宗忻,“所以……”
一種不好的預感立刻在宗忻心底炸開,他甚至下意識的想去捂謝遇知的嘴,生怕他接下來說出來的話,會讓他變成千古罪人。
“别說!”宗忻慌亂地制止道,“謝遇知,别…”
謝遇知按住他擡起來試圖捂住自己嘴唇的手,笑了笑:“我給他帶了一枚子彈。”
轟————
宗忻整個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被授予一等功個人榮譽稱号的英雄,受不了身體帶來的疼痛,選擇飲彈自盡,這本身就是對警察這個職業的亵渎。
而謝遇知,卻為這個一等功個人榮譽稱号的獲得者,提供了自殺的硬性條件。
這件事的嚴重性,大概就是謝遇知可以連着肩章和制服一起被扒光踹出機關單位滾蛋了。
“自殺行為讓朱英傑沒有被授予任何榮譽稱号,甚至後來追悼會都隻能以個人名義進行。”謝遇知咬咬牙,不甘心道,“當生即生,當死即死,這有什麼錯?我不理解為什麼因為他是英雄,是一等功個人,就要平白受更多痛苦。”
“謝隊,警察可以殉職但不可以自殺,這是規定。”宗忻抓住他的手,徒勞的動着嘴唇,最終蹦出幾個字,“不過,如果是我,也會選擇飲下你帶來的子彈,因為,這是我的個人選擇,無關榮譽無關職業。警察也是人,也不是鋼鐵之軀,我不希望你因為這件事自責,你沒有做錯。”
“是嗎?”謝遇知哼笑一聲,“可上面那些人不這麼認為。”他握起宗忻的手,手掌溫暖結實,鄭重道:“小花,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變成第二個朱英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