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還懊惱又内疚，應該把月兒看緊一點，應該告訴她，海膽蜇人很痛，讓她不要碰。

　　心裡窩着一團火，林氏一下便撞在槍口上了。

　　她直接一個大嘴巴子扇過去。

　　啪的一聲，林氏的左臉上一個大紅印子。

　　這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不僅打懵了林氏，也震驚了周圍一片人。

　　“顧嘉意！
你打我！
”

　　林氏還不可置信，顧意又是一個大嘴巴子。

　　“啪！
”

　　她右手麻麻的，用了全部力道，手都痛的不行，心裡卻洩了火。

　　“我打死你！
”

　　林氏嗷的一聲沖上來，和顧意扭打在一起。

　　其他人嘴裡喊着在勸架，實際上都看熱鬧。

　　顧意吃得飽，力氣正足，抓住她兩隻手，一個過肩摔。

　　倆人站在的地方海水平到腳踝處，林氏便整個人都結結實實摔在水裡，來不及閉上的嘴喝了好幾口海水。

　　水裡小石頭不少，正正的咯到背上，又是一片酸痛的感覺，久久的癱在水裡痛呼。

　　“小賤人！
我要找母親，你個忤逆不孝的，竟然随意毆打長輩！
”

　　林氏大喊，“不孝的死丫頭，看你以後還怎麼嫁得出去！
”

　　周圍的村人議論紛紛，頗為忌憚的看了看顧意。

　　好歹是長輩，下手也太狠了，把人摔到海裡，要是撞到石頭上，生了大病，整個人都廢了。

　　“什麼長輩，斷親書簽了那老太婆可高興得很，你算哪門子長輩！
”

　　“你還敢往我面前湊，嘴賤詛咒我妹妹，不怕我把你以前的醜事一樁樁一件件都說出來，反正都是沒有關系的兩家人，丢人還真丢不到我家！
”

　　這話一出，周圍吃瓜的村人眼睛都亮了，也不把糾結點放在顧意身上了。

　　到底林氏做過什麼醜事啊。

　　林氏當即慌了，“你敢！
我有什麼醜事，你别胡說八道，捏造事實！
”

　　嗖的一下爬起來，跑得老遠。

　　顧意惦記着嘉月小豆丁，提着桶便往家裡趕。

　　還好她的職業習慣，對于安全看的特别重，上次去抓藥，也買了些常用草藥作為備用。

　　她回了家，王語蘭抱着嘉月，一點一點的擠裡面的淤皿，又拿清水清洗，

　　肉肉的小手開始紅腫起來。

　　嘉月自己則躲在阿娘懷裡，一聲聲的抽泣。

　　顧意仔細看了她的小手指，

　　“意兒，月兒咋樣了？
”

　　顧意便安慰的笑，“沒有危險，t紅腫是正常的，我撿點藥煎了，讓她吃了好得快一些。
”

　　找到裝着草藥的包裹，撿出一些藥便洗了去煎。

　　又找了個小藥瓶，外敷，

　　顧意用指腹抹了些，塗到小妹的手指上。

　　小豆丁哭着哭着哭累了，已經睡着了。

　　“藥煎上一刻鐘就差不多了，等小妹醒了讓她喝了再睡。
”

　　衆人都放松下來。

　　大郎放下心，便跑去附近的河邊挑水了。

　　挑完一桶回來，顧意看見，便忍不住道，“大郎，過來。
”

　　大郎猶豫了會兒，把水倒進大缸裡，“大姐姐。
”

　　顧意沒說話，按了按他的胳膊，

　　他忍不住痛呼一聲，

　　“疼啊？
”

　　他搖頭。

　　顧意比他大将近四歲，高他一個腦袋，“你急着挑什麼水？
不怕再也長不高了？
”

　　她記憶裡，将軍府中的大郎是活潑又開朗，喜習武，每天唯一發愁的事兒便是看書聽課，怕娘和夫子念叨，最盼着每日練武的時候。

　　流放一趟，所有人都變化了許多，變化最大的一個要算大郎。

　　心态上，他迅速成長起來，為了養活弟弟妹妹早早的幹了許多活，成熟的像個大人。

　　實際上，他不過是一個剛剛十歲的小男孩。

　　大郎被吓到了一瞬，“真的會長不高？
”

　　又想，“很多人從小便挑水，也不見他們很矮，姐姐不用吓我。
”

　　顧意捏了捏他的臉，“你本來可以長得特别高，可你小小年紀承受了不該承受的重量，隻能長得一般高，你難受不難受。
”

　　“以後放聰明點，桶不用裝滿，就裝半桶就好，我跟你一起去提。
”

　　大郎微微紅了耳朵，逃避的側着臉，“我能提，你不用提，提水不是小娘子做的。
”

　　他是男子漢大丈夫，理應承擔責任。

　　大郎跑回家裡。

　　顧意看了看天色，拿了桶和網兜往海邊去。

　　迎面吹來鹹鹹的海風，将布料内的熱氣吹散，夕陽隻剩下海平線上一點點紅。

　　黑暗侵襲。

　　顧意一路跑到海邊，将桶放在岸邊，将大網兜綁在身上，撲通一聲，便破水而入。

　　接着，像一條魚一般，身姿流暢的遊動。

　　入水一刻，腦袋立刻罩上透明的保護罩，

　　趁着天色還不是很暗，顧意在海裡暢快的遊動，一邊開始抓魚。

　　海底真漂亮，海底的沙子裡随便一翻，就能找到一隻活物。

　　躲在貝殼裡的小八爪魚，巴掌大的螃蟹，被發現時拼命的跑，顧意毫不客氣的收下。

　　海魚各種各樣，很漂亮，海底像另一個世界，有些魚像是燈籠一般，發着明亮的光，照亮着海底一片區域。

　　顧意遊到一叢珊瑚礁，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海膽，拿着鉗子一個個扒拉下來，再用網兜一接。

　　半袋子就裝滿了。

　　接着又是一條紅色的石斑魚，身後又遊來兩條東星斑，這魚顔色漂亮，而且個頭很大，抓到就能賣上高價，

　　且正好它們此時貼着海底走。

　　顧意眼睛都亮了，恨不得整個人撲上去，讓它們一隻都跑不掉。

　　不過她心裡清楚能抓到一隻就不錯了。

　　她瞅準中間那條最肥的東星斑，眼疾手快的甩了一手叉子，正好戳中東星斑尾巴，

　　中招的魚驚慌甩動，驚走了另外兩條魚。

　　顧意抓着魚，直接送進網兜裡。

　　又撿了會兒貝殼和花螺螃蟹蝦，

　　一擡眼，便隐隐約約便遇到了個大家夥。

　　看起來比她還大的灰白色的皮膚的，鲨魚。

　　顧意忍不住瞪大眼，這是小鲨魚啊，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若是抓到一條小鲨魚，至少能賺幾十兩銀子。

　　可惜這錢她不敢賺，有小鲨魚，大鲨魚很大概率也在附近。

　　她也不遲疑，直接往岸上遊。

　　盡興了，心裡卻有些遺憾，要是家裡有一隻自己的小船多好，想去哪片海，就去哪片海，還不用費勁兒遊到岸上，好累。

　　一艘還不錯的船得一百多兩，以他們現在的實力根本買不起。

　　浮到岸上時，隐隐聽見熟悉的叫喊聲，好像在喊她。

　　“姐！
姐！
……！
”

　　大郎的聲音。

　　定睛一看，大郎已經跑到海裡齊腰的地方了。

　　“大郎！
”

　　其實不用顧意喊，大郎早就看見她了。

　　确切的說，是看見一個腦袋猛地從水裡冒出來，吓得心都快跳出來了，腦子裡有一瞬間的滅頂恐懼，以為是遇見水鬼了。

　　發現是顧意，其實心裡也吓得不輕。

　　他連忙去接顧意。

　　“你快回岸上去，我馬上上岸了！
”

　　大郎便停住腳步，站在水裡等着顧意遊上來，

　　此刻，天已經黑得差不多了，但從月光照映下，依舊能看出他的臉色有些蒼白。

　　顧意忙道，“我就是下海抓幾條魚，且想練練泅水。
”

　　大郎瞪着她，火氣直接上來了，“泅水？
你一個人往深海裡練泅水？
”

　　本來就幹出過跳海自殺的事，

　　在海邊看見他家的桶，又見海裡沒見着顧意的人，他心裡便打了個咯噔，生怕顧意被海水給沖走了，或者是，又是一次自殺。

　　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迷惑他們的假象。

　　大郎都快氣炸了，臉色漲紅又傷心。

　　顧意莫名的心虛，才十歲大的男孩，還是她弟弟，動怒的時候，氣勢有種驚人的感覺，

　　“你看呀，大郎，我覺得我泅水很有天分，能在水裡憋很久呢，我要是想不開，你覺得你現在還能見到我！
”

　　“這話你留着跟娘解釋吧。
”他沒好氣道。

　　顧意心裡咯噔一下，“這件事兒不必告訴娘，讓娘擔心多不好，你跟娘說，村裡的叔叔教我們倆，練習泅水。
”

　　“晚了！
”

　　大郎好像心情好了些，笑着道，“娘知道了，怕是正在往這邊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