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顧意小心的遊進船艙,就在船闆上,看到了一具已經腐爛的屍體。
更加詳細的說,是被魚群包圍啃食的屍體。
她遊過去,将那些大魚小魚全部揮散。
魚群見到顧意,紛紛四散開。
于是,顧意見到了屍體的全貌。
她面色一變,感覺很是辣眼睛,忍不住移開視線,明明當了多年醫生,見慣了,可卻還是不适應。
哎,這跟撈屍體有什麼區别。
她從屍體外套腰帶上,眼尖的看到一枚腰牌,應該就是蕭景夙要找的東西。
上面繪着奇怪的花紋,還有刻字,玄衣,應該是他的名字。
顧意取下腰牌,放進腰間的網兜裡。
人類屍體對于這些魚群來說,大概是很好很長久的糧食,所以實在很好找。
她隻要遠遠的看着哪裡有魚群圍繞,大概率是屍體了。
找屍體拔腰牌的過程,顧t意還不忘看看船裡面裝着什麼寶貝。
畢竟,她就是為了銀子來的嘛。
于是,她進了船裡頭,想把裡面的卧房廚房庫房都找了一遍。
值錢的東西應該都在卧房以及庫房裡。
時間差不多到了。
顧意感覺到身上繩子的動靜,忍不住瞳孔一縮,驚呼一聲,媽耶,找東西找的忘記時間了,有人在上邊拉她。
大約是擔心她真的溺水淹死了,拉繩子的力道别提多大了。
她連忙用力拉了一下繩子,示意自己還沒死。
然後便瘋狂往上遊,遊出海面上,她還不忘自己憋紅了臉,做出一副差點憋死的姿态。
她仰起頭,一隻手閉着眼睛,看見船上探出頭的蕭景夙,盯着她,眼睛裡似乎都藏着皿絲,很是着急。
“快上來!
”
嚴策一邊喊,船上的人連忙将她拉上來。
“你沒事吧?
小娘子,我一炷香都燒完了!
可吓死我了!
”
顧意便搖頭,“還差點,我才找到六枚腰牌呢,黃金還沒找着呢。
”
嚴策嘴角抽了抽。
蕭景夙一把拉住她,眼睛死死盯着她,“你是不是瘋了?
真的找死?
”
他之前就覺得奇怪,從她的舉止動作,明明是個再怕死不過,再趨利避害不過的人,可偏偏對于水性,她卻自信的像個亡命之徒。
閉氣一刻鐘世上絕大多數人都達不到,她竟然閉了不止一刻鐘,難道真有什麼莫名其妙的倚仗不成。
他實在是想不通,甚至,昨日他提出這個要求,他都很驚詫他沒有拒絕。
蕭景夙急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急了。
“顧嘉意,你若是想找死,你直接說啊,我現在就能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
顧意要被他搖暈倒了,她一把将他揮開,很煩躁的大喊,“你是打算把我捏死吧!
我的手腕要斷了!
”
嚴策連忙跟她解釋,“小娘子,你别那麼兇,阿景他剛剛可擔心你了,生怕你真的不小心憋死了,你說這都過了一刻鐘,很危險的!
”
顧意想着他也是心急,擔心她,語氣緩和了一些。
“我沒事的,我肯定是算好了自己的水性啊,才敢幹這麼危險的事情麼。
”
她從兜裡拿出撈到的腰牌,遞給蕭景夙,“喏,你要的東西。
”
蕭景夙看着腰牌,深深看了一眼,接過,又看向她,“你别撈了。
一枚腰牌十兩,我給你一百兩,你不用下水了。
”
顧意瞪大眼,“那怎麼行?
我都找到了,一箱金子,你們那艘沉船裝了好多,要是不撈起來,太浪費了。
”
她說完,看着蕭景夙陰沉沉的臉,便自發閉嘴了,“好吧,我不撈了。
”
她都記得位置了,大不了下一次她自己一個人來撈,一個人還更自在呢,都不用一刻鐘上去一次,給人報平安。
蕭景夙一看她的眼睛,便知道她打了别的主意,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轉了視線,望着遠方,久久不做聲。
她才不管他,說了一句,“我去換衣服!
衣服都濕了!
”
嚴策忍不住看了看他手裡的腰牌,“這些都是玄字暗衛吧?
當真可惜,養兵千日,卻折在這裡。
”
蕭景夙低着頭,一枚枚的腰牌看過去,都是他熟悉的名字,“船上四十人,十二個是玄字暗衛。
”
“哎,你節哀。
”
嚴策知道,這些暗衛都是一直跟着他的,他的外公送給他,保護他的,感情很深,跟着他一起上了船,死命保護他,卻自己折在這裡。
“值得嘛,就為了找你那個夢裡的東西?
王爺,你後悔嗎?
”嚴策問。
蕭景夙道,“我從不往後看,後不後悔,我說後悔就能換回他們嗎?
出海總有一日會出,不是為了這個,也會為了斂财。
”
他的幹一件大事,需要錢,很多很多的錢。
而這裡是沿海,如何才能賺錢,出海吧。
“都安排好了嗎?
”
嚴策點頭,滿臉笑意的問,“你沒有跟那小娘子說啊,這可不好,她要是知道之後,咬你可怎麼辦?
”
要不是剛剛那次意外,他還真是蕭景夙對那小娘子一點感情都沒有呢,表現出來的熟稔要好全是假的呢。
沒想到,小娘子遇到危險,他也會着急,着急的時候也會發瘋。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倒是真的有點看不懂了,唯一能看到的事,她是唯一能夠靠近他的。
如果是為了利用她,她到底是什麼人,什麼身份背景,值得蕭景夙利用一回?
男人便冷冷看他,“跟我有什麼關系,掌兵的将軍是你,要剿海匪的人也是你,我不過讓你搭一程順風船罷了。
”
嚴策:“……”
這就讓他背黑鍋了?
!
……
另一邊。
顧意心情很好的去了船裡面,給她安排的房間。
她之前把自己的衣服晾在小窗戶上,現在已經幹透了,正好把身上這件換下來。
換好之後不由感歎,還是自己的衣裳舒服。
她哼着歌兒,走出房間,見這裡邊兒還有許許多多的房間,不知道是做什麼的,便忍不住想推開進去看看。
突然,一聲笑憑空響了起來。
十分的空靈,就像是在你耳邊響起來,突然又有一陣涼風從背後吹來,顧意脊背一寒,脖頸子一縮,感覺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話說,她自己是重生的,好像便對這些鬼神之說并不十分抗拒,反而是敬畏的,敬而遠之的,換句話說,某種程度上是相信的。
她真的有點怕來着。
可仔細一聽,有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腦子裡不知道腦補了一些什麼東西,顧意面色微微蒼白,一溜煙便從船體裡面跑了出來。
直到接觸到陽光,感受到暖意,她才緩過來,扶着膝蓋喘着粗氣。
“你這是怎麼了?
撞見鬼了?
”
嚴策沒忍住問。
顧意的呼吸又急促起來,跑到蕭景夙身邊,“你家這船有髒東西!
”
“什麼髒東西?
”他摸了摸手裡的腰牌。
顧意喘了一口氣,道,“我剛剛在裡面換衣服的時候,明明沒有人,但我感覺有人在我脖子後邊吹氣!
還有很詭異的笑聲!
就是有東西在笑,不是人就是鬼!
”
她忍不住又看了看那撈上來的腰牌,小聲道,“不會是他們吧?
”
蕭景夙:“……你太累了,幻覺。
”
嚴策:“……你想太多了。
”
管他想的多還是少,顧意不想呆在海上了,事兒都辦完了,她想回家了。
“哎,你們不撈了,還不回去嗎?
”
顧意看了看,發現這船也沒有打道回府的架勢,她忍不住問。
還以為出來就已經返程了。
“不急不急,再等等。
”嚴策神秘道。
顧意皺眉,“等什麼?
”
很快,她就知道等什麼了。
海盜!
顧意瞪大眼睛,靠在船邊,瞪大眼睛,看着七八艘小船齊齊朝着大船行駛來。
而小船的後邊兒,還跟着一艘大船。
這不是海盜,她直接拿塊豆腐撞死。
她呼吸一窒,整個人都不好了,這時候她才真切的有了一種她上了賊船的感覺。
“不是,你們有病?
故意在這裡等着海盜?
活膩了,别拉着我一起死啊!
”
顧意覺得她不會死,她先找個好地方跳海吧,然後再慢慢遊回去。
蕭景夙一把拉住她,“這是船上,你能跑到哪裡去,乖乖呆在我身後。
”
顧意真想呸他一臉,他憑什麼保護她,在海面上,她自己能保護自己,他自己反倒自身難保。
很快,那些小船就追上來了。
當然,這艘大船也沒跑。
船上的海盜,拿出一隻八爪鈎,那麼輕輕一晃,八爪鈎就牢牢抓住了大船的船圍。
他們再沿着八爪鈎爬到大船上。
顧意探頭往下邊一看,都有海盜爬上來了。
“不是,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他們都爬上來了。
”
顧意有點着急,但又有點希冀,寄希望于他們身上,因為他們似乎很有兇有成竹的感覺。
“小娘子,你别急啊,輪不到咱們!
”
嚴策大手一揮,“小的們!
出來!
都給我打海盜了!
”
他一聲令下,藏在船體裡面不知道哪裡的……人,便全都齊刷刷的沖了出來。
顧意瞪大眼睛,船裡邊兒除了開船的三個船夫以及他們外,還有别人?
他們藏在哪裡?
藏在那些好端端關着門的房間裡面!
顧意眸子都是震驚,難怪,進裡面的時候,總有種明明安靜卻很吵鬧的感覺。
原來,她的感覺還真沒錯。
這群人……她還以為真有什麼鬼神之說呢。
真是罪過罪過!
穿着兵甲,是來剿匪的兵士,顧意想了一下,瞬間便想明白了許多事情。
這艘船或許根本就不是單純來撈沉船的,而是就是引來附近海盜的。
為了剿匪,那麼問題就來了,領導這些兵士的将軍是誰?
顧意的目光便在蕭景夙和嚴策之間來回轉動。
嚴策也上了手,三兩下便把上船想要拿刀砍他的海盜制服,隻是稍稍顯露,便能看出他的身手很不錯,比其他穿着甲胄的官兵都要好。
他應該就是将軍了。
将爬上來的所有海盜制服,确切的說t是活捉,其他海盜便察覺到了不對,連忙調轉船頭。
可哪有那麼容易,他們可是做了完全的準備。
“弓箭手!
”
顧意瞪大眼,看着嚴策面容嚴肅,發号施令,竟然連弓箭手都準備好了。
“射!
”
“殺!
一個不留!
”
将士們齊齊的大喊一聲,聲音渾厚,仿佛響徹天地。
與聲音齊齊發出的是,鋪天蓋地的箭。
顧意站在蕭景夙身邊,看着這壯觀的景象。
她第一次看見古代戰争的模樣,還是海戰,她隻能慶幸,這時代還沒有槍炮,啧,不然她可能就被誤傷了。
很巧妙的一點是,因為他們很沉得住氣,沒有輕舉妄動,小船都離船很近,就連大船都在射程範圍之内,很容易就把海盜射中了。
顧意看的清清楚楚,大船上的海盜還來不及反應,便中箭了,僵硬的倒下去。
小船上的海盜更是無一幸免。
可惜,大船到底掩蔽物很多,接着掩護,調轉船頭就跑了。
蕭景夙偏頭,微微低頭看她,“喏,你想要的,剿匪,不就來了?
”
顧意:“……”她說過剿匪要把自己帶上麼?
她其實并不是很需要親眼看到這場面。
“把那些個海盜都給我壓到這裡來。
”
屬下們便把活着都綁起來,跪在一起,跪成一排,暈倒的狠狠賞了幾巴掌,就顫抖着醒來了。
“你們這波匪,是從哪裡來的?
”
“有多少人?
賊窩又在哪裡?
”
“害過多少人,劫過多少道?
越具體越好。
”
“老老實實回答,不然,我不介意讓你們這群害蟲看看本将軍的手段!
”
嚴策背着手,斜着眼睛,面容十分高冷瞥他們一眼,給出的壓迫感十分足。
顧意眨眨眼,這才發現嚴策真是将軍,鎮守他們這片地方的,剿匪的将軍。
她想起之前的事兒,便覺得有些心虛,悄悄退到蕭景夙身邊,“他是你朋友嗎?
”
蕭景夙冷冷看她一眼,不明白她什麼意思,淡淡的“嗯”了一聲。
她又問,“哎,你朋友不記仇吧?
好相處吧?
”
蕭景夙似笑非笑的看她,“這得看人看事。
”
顧意瞧着他幸災樂禍的态度,便哼了一聲,“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莫名其妙的把我帶到剿匪的船上,害我陷入危險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