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閨女都找到了好女婿，大閨女和康小子也能自食其力，接下來就是鐵蛋了。

　　鐵蛋年紀還小，不忙着給籌彩禮錢，就算籌彩禮那也跟她不相幹，是楊華明該操心的事。

　　她呀，到了如今這個時候，就是享受生活的。

　　劉氏端着大碗的面條和荷包蛋坐在竈膛口一頓扒拉，聽到外面院子裡有急促的腳步聲。

　　她探頭看了一眼，便見楊華梅正在拍東屋門，嘴裡喊着：“娘，娘你在屋裡不？”

　　劉氏眼睛一亮，梅兒這是回娘家來做啥？

　　搬救兵去對付紅梅？

　　還是過來知會大家一聲，說她家大媳婦和肚子裡的孫子回來啦，讓娘家這邊過去送禮探望？

　　想得美哦！

　　“别喊了，你就是喊破嗓子你娘也聽不到。”

　　“還有那門，拍壞了，你給修不？”

　　聽到身後這不善的聲音，楊華梅轉身便看到劉氏端着一隻大碗背靠着竈房門框邊扒拉邊朝她這邊怪笑。

　　楊華梅皺着眉頭，沒好氣的問：“我娘呢？”

　　劉氏夾起一隻煎得二面金黃的荷包蛋，舉得高高，仰着腦袋張開嘴故意咬着玩。

　　不時還咯咯笑兩聲，故意不回答楊華梅的話。

　　“我問你，我娘呢？她上哪去了？”

　　楊華梅加重了語氣又問了一句。

　　劉氏甩給楊華梅一個白眼：“你娘自個長了腿腳我哪曉得她跑哪去了？我給你看着你娘啊？你給我開工錢啦？”

　　楊華梅氣得咬牙，“你娘你娘，你既已嫁到我家那我娘就是你娘！”

　　劉氏樂了，抖着兩條眉毛說：“嘿，這話你得跟你娘說去，問問她可把我當閨女啦？”

　　人心換人心，你娘對我咋樣，我就對她咋樣。

　　我還是看在老四和三丫頭的份上沒跟她鬥太兇，夠給面子啦！

　　楊華梅見說不過劉氏，氣得重重跺了跺腳：“目無尊長，吃、屎吧你！”

　　她撩開腳往前院跑了。

　　劉氏追了兩步，朝她背影啐了一口，“破落戶你連屎都沒得吃哦！”

　　楊華梅腳步一頓，随即捂着臉嗚咽着跑開了。

　　劉氏得意洋洋的轉身，發現金氏不知何時站在身後。

　　她一手挎着一隻裝滿了髒衣裳的木桶，另一手牽着楊永青家的閨女。

　　“大嫂你都看到了吧？梅兒被我給說跑了呢，哈哈哈，過瘾啊……”

　　劉氏獻寶似的跟金氏那說着她的壯舉。

　　這回，老實人金氏卻沒有露出贊同的表情。

　　相反，她還放下手裡的木桶，比劃了幾個動作，臉上更是一臉擔憂。

　　劉氏看明白了，金氏這是在勸她别這樣呢。

　　金氏還說了昨日她氣跑譚氏的事，對此，金氏表示了深深的擔憂。

　　劉氏撇撇嘴，不耐煩的打斷金氏的手勢：“大嫂，你這前怕狼後怕虎的性子一輩子都沒變，我呀，跟你不同，我如今可是鹹魚翻了身，這漂亮仗是一個接一個的打，痛快死了！”

　　金氏知道自己人微言輕勸不動劉氏，隻能歎口氣，搖搖頭拎起木桶牽着小孫女走了。

　　金氏在前院遇到了楊華梅，楊華梅正在趙柳兒和廖梅英她們那屋門口徘徊。

　　看樣子是想進去跟她們打聽譚氏的去向，又因為某些原因有些遲疑。

　　金氏走上前去，從後面拍了拍楊華梅的肩膀。

　　“大嫂，你吓我一跳。”楊華梅眼眶泛紅，聲音也有點沙啞。

　　金氏憨厚的笑了笑，指着趙柳兒那屋跟楊華梅這比劃了一番。

　　“大嫂，你是說柳兒他們一早就出門，去了縣城她娘家那邊燒香祭祖？”

　　金氏點頭。

　　楊華梅這才發現趙柳兒那屋的門确實是鎖了的，自己先前被四嫂擠兌的腦子一團漿糊，都忘了去查看，真笨啊自己，就跟吃了屎似的。

　　她又指着廖梅英那屋，咿咿呀呀的又是一番比劃。

　　廖梅英那門倒是沒上鎖，但楊華梅看不懂金氏的意思。

　　這時，楊永青的小閨女稚嫩的聲音脆脆響起：“姑奶奶，我奶奶說我大媽去菜園子裡了，弟弟在屋裡睡大覺哩。”

　　楊華梅俯身摸了摸小丫頭亂蓬蓬的頭發，溫柔一笑。

　　“嗯，姑奶奶曉得了，多謝你呀。”

　　小丫頭笑得眉眼彎彎。

　　這孩子的模樣真好看啊，眉眼間隐約有點楊永青的影子，但五官輪廓都是随着莫氏生長的。

　　但比莫氏要伶俐，尤其是一雙眼睛，又大又機靈。

　　要是當年我生的不是雙子，而是龍鳳胎，該多好啊！

　　女孩子跟娘貼心，至少現在我滿肚子的委屈也能有個閨女訴說訴說吧？

　　哎！

　　金氏又拍了拍楊華梅的手臂，楊華梅方才回過神來。

　　“大嫂，咋啦？”

　　金氏這回冒出了一個音節：“良……”

　　娘？

　　“山地……”

　　啊？

　　比起金氏半生不熟的吐字發音，楊華梅反倒更習慣她的手語。

　　看她一頭霧水的樣子，腿邊的小丫頭又幫腔了：“我奶說，太婆婆去了三爺爺家。”

　　楊華梅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回事。

　　“小妞妞，多謝你了，姑奶奶今個出來的急，回頭給你送零嘴吃。”

　　小丫頭舔了舔嘴唇，用力點頭。

　　金氏也摸了摸小丫頭的頭，笑容慈愛。

　　楊華梅跟這奶孫兩個告别，急沖沖趕往村口的楊華忠家。

　　村口的楊華忠家。

　　譚氏合衣靠坐在床上，被子蓋到了腰間，老太太頭上裹着一塊防風的布帕子，雙手抄在身前，臉扭向床裡面，正生着悶氣呢。

　　床邊，孫氏側身坐着，手裡拿着碗和筷子，一籌莫展。

　　楊華忠站在孫氏身後，看着床上置氣的老太太，也是鬥大如牛。

　　而肇事者楊若晴則悠閑的靠着門框，扭頭笑呵呵望向床上的老太太，還覺得蠻有意思。

　　“娘，您好歹吃點吧。”孫氏再一次開口勸着。

　　譚氏重重哼了一聲，“多吃一口少吃一口有啥兩樣？橫豎我都是一心求死的人了。”

　　孫氏噎住了。

　　楊華忠愁得直撓頭。

　　打從早上睜開眼到這會子，翻來覆去就是這一句，七十來歲的人了，氣性咋還這麼大？

　　“娘，你吃幾口吧，吃完了咱就陪你去老王家。”楊華忠又說。

　　譚氏卻扭頭瞪向楊若晴：“昨夜我要去，你們死活攔着不讓我去，死胖丫還故意把我給氣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