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城。

　　秋暮涼皺眉。

　　其實，他心裡還是擔心。

　　即使有煙俊甯将軍在，依舊是心裡忐忑不安。

　　原因很簡單。

　　煙俊甯隻能算是一位中規中矩的守成之将，不是什麼名将。

　　要是給他足夠的兵馬來進行布防。

　　他多半是能布置的井井有條，不留太多的漏洞。

　　但現在的問題是，朝廷的兵力，京城，四象城附近可調用的兵力，大部分多已經抽調上前線了。

　　剩下的，能打的已經不多了。

　　本朝開國時候的衛所兵，到了此時，缺額的多，能打的少。

　　“四象城能出多少兵？”

　　煙俊甯問道。

　　“一萬！”

　　秋暮涼伸出了一根手指。

　　“隻有一萬人？”

　　煙俊甯眉心突跳。

　　“怎會隻有這麼少的人呢？”

　　煙俊甯覺得難以理解。

　　“隻有這麼多了，這還是我就任四象城後，經過整頓才有的，之前，能打的連一萬人多沒有。”

　　秋暮涼眼中閃過一絲苦澀。

　　“四象城的衛所兵，都已經爛透了，我剛來之時，附近的豪紳們，将衛所的土地都侵占了大半，衛所兵，成了他們半個家奴。”

　　“缺額吃空饷就不必說了，就說這衛所裡面，居然還有八十歲的老翁，五歲的孩童，簡直可笑至極。”

　　“我頂着壓力，整頓了一番，殺了不少人，也得罪了不少人，這才保住了一萬人，又讓朝廷派都指揮使項人羽來四象城，準備訓練好這一萬人，再招兵買馬擴軍……”

　　“但還沒來得及，這又爆發此等大事。”

　　秋暮涼歎氣搖頭。

　　他在别人面前，都是鐵皿冷酷的郡守，但在同僚面前，他就用不着掩飾内心擔憂了。

　　“一萬就一萬人，加上我帶來的一萬人，正好兩萬人……”

　　“足夠了，有兩萬人，就夠了！”煙俊甯忽然露出一絲笑意。

　　“兩萬對五六萬，當真行嗎？”

　　秋暮涼對打仗不在行，但單從人數上來看，我方的确是落在下乘了。

　　雖然打仗不能單看人數，還要看統帥的個人能力。

　　但，秋暮涼也不大看好煙俊甯和項人羽。

　　煙俊甯是守成之将，而項人羽則是沖殺很猛的猛将，兩人都不是統帥之才，隻能為将，不能為帥。

　　敵人那邊，能想出奇襲四象城這一招，必然有一位強大的帥才在指揮。

　　想想，有這個威望能統率三個不同勢力的帥才，也就那麼幾個。

　　但不管是哪一個，能力必然在秋暮涼和項人羽兩人之上。

　　“如果是我的話，恐怕是不大成的。”

　　“在秋大人面前，我就不諱言了……雖然我是出自将門之家，但我個人能力平平，遠不如我姐煙幻燕的。”

　　“因此，統領這兩萬人，打這一場四象之戰的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朝廷會委派一位将領來統率此戰。”

　　煙俊甯給出了一個讓秋暮涼感到意外的答案。

　　“誰？是哪位大人？”

　　秋暮涼立刻追問道。

　　要是以前，他是不會追問的，但現在，他就顯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畢竟，這位大人要辦的事太重要了。

　　“不知道。”

　　煙俊甯卻搖頭道。

　　“怎會如此？朝廷不說身份嗎？”秋暮涼驚愕道。

　　“沒說，隻是通知我做好準備，那位将領，一定會來的。”

　　“朝廷是不會欺騙我們的，四象之戰太重要了，皇上，閣老們定然是慎之又慎，他們會派出合适人選的。”煙俊甯道。

　　“那就隻能相信朝廷了。”

　　秋暮涼想想，就覺得自己沒有别的路子，除了相信朝廷以外，别無他法了。

　　“四象之戰，我看，堪比立國之戰。”

　　“這一戰，要是能得勝，北離，大蒙，播州楊氏，三方勢力都會大損，而借着這一戰，朝廷又能整頓内部……”

　　“這樣一來，大齊中興就有望了。”

　　煙俊甯挑眉道。

　　其實不僅是煙俊甯，秋暮涼一樣能看出來，這四象之戰，的确是極為重要的一戰。

　　得勝與否，甚至關乎到大齊的未來前程。

　　要是這一仗打輸了，大齊可就危險了。

　　“大齊一定能赢的，我已經決意與四象城共存亡！”

　　秋暮涼淡淡道。

　　雖然他聲音平淡，但他語氣中透露出來的堅定，卻是絲毫不容置疑的。

　　“一樣。”

　　煙俊甯點頭，神色極為嚴肅。

　　他身為一名将領，面對四象之戰這種關乎大齊未來命運的一戰，他沒有退路，唯有力戰到死。

　　……

　　山坡上。

　　北離圖正跨坐在馬背上，回頭望了一眼大山。

　　龐大的橫斷山脈，像是一條巨龍匍匐在地上。

　　在他的身後，還有很多人站立着。

　　衆人看起來塵土滿面，很是狼狽。

　　但他們精氣神，卻格外的旺盛。

　　“我們闖過來了，李副将，我們現在具體有多少人馬過山了？”北離圖問道。

　　李偉利副将是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壯漢，但他為人十分的精細，這才能做到副将的位置，并不完全憑借着厮殺。

　　“大概一萬三千多人，後面還有六千人左右，等後面隊伍到了，我們就有兩萬人。”

　　“馬匹呢？”北離圖問道。

　　“馬匹隻有一千多匹，已經很不容易了。”副将低頭道。

　　“一千多匹……湊合着用吧，等我們和友軍彙合，他們會給我們提供馬匹。”

　　北離圖眉頭皺了下，随即又松開。

　　“你去把人聚攏，本王要訓話。”北離圖吩咐。

　　“是。”

　　随後，李偉利副将迅速的将命令傳達下去，還有一些鬧哄哄的軍士們，開始整齊了隊伍。

　　“将士們，本王是北離圖。”

　　“我們剛剛完成了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我們征服了橫斷山脈，成功的闖過來了。”

　　“但，我們也是親手将自己的後路給斷了。”

　　“從今往後，我們将一往無前！”

　　“沖鋒，沖鋒，沖鋒，目标，大齊四象城！”

　　北離圖說罷，帶着麾下，迅速的離開此地。

　　等附近的斥候趕到的時候，此地隻留下一些人馬停留的痕迹，他們來晚了一步。

　　事實上，能及時趕到的可能性，本來就很小。

　　橫斷山脈出口那麼多，誰知道他們從哪裡過來呢。

　　煙俊甯隻能在有可能的地方都布置上斥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