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5章 決心
京城。
二裡街茶樓一處包廂裡。
有着一張白淨臉的年輕男子,端坐在桌邊,他身穿雖然是很普通的月白色長衫,但全身都透着一股子隐藏不住的貴氣。
一般人看不出他真正的身份,也會第一眼就覺得他出身于豪貴之家。
“陛下,茶樓裡安排好了,說書先生很快就會登場。”王昀站在一旁,籠着袖子。
“你錢給足了沒有?沒強迫人家吧?”齊星雲喝了一口清茶問道。
“陛下,老奴總敢強迫他人啊,是給足了銀子,他才來的。”王昀小聲應道。
“那好,我等着……”齊星雲拿着手中的折扇拍了一下王昀的手背道,“記住,在外面不要叫陛下,要叫雲少爺。”
“是,雲少爺。”王昀乖乖的站好,不再多說話。
齊星雲喝了幾口茶,就聽見外面傳來說書人的聲音,以及四周的鼓掌聲。
“锵!砰!”
驚堂木那麼一響,說書人亮嗓開場白。
“伏法朝朝憂悶,強梁夜夜歡歌,損人利己騎馬騾,正直公停挨餓,
修橋補路瞎眼,殺人放火兒多,我到西天問我佛,佛說……我也沒轍!”
“這一話說的是定遠縣王家老爺的舊事,話說這王家可來曆不凡,先祖乃前朝舉人之身,做過一任縣太爺,攢下好大一份家當……”
“……王家老爺萬貫家财,他私通盜賊,放四成利的印子錢,多少百姓家破人亡,被迫做了他家的佃農,那喜兒家借了他的錢,遇上天災,這錢還不上了,就要用清白的女兒來抵債……”
齊星雲聽着說書人娓娓道來,臉色陰沉。
站在一旁的王昀公公大氣都不敢出,他知道此時皇帝心裡窩火,他可承受不起皇帝的火氣。
“這就是莊玉樓的新劇目白毛女改編的說書?”齊星雲聲音低沉暗啞道。
“雲少爺,這跟沈碧玉大家編劇的白毛女有些不同。”王昀低聲道。
“不同?哪裡不同?你是看過香玉樓的人演過的劇,你說說看。”齊星雲輕描淡寫道。
“背景有些不一樣,那個白毛女說的是前朝之事,這個說書人說的卻是今朝之事,還是前陣子事發的一件案子。”王昀道。
“此說書人膽子很大,敢說本朝之事……”齊星雲冷笑一聲。
“要不要派人抓起來?”王昀立刻道。
“抓什麼抓?這等醜事,就要讓更多人知道,藏着掖着有什麼用。”
齊星雲冷哼一聲道:“又是江南的鄉紳,那些世家們口中的積善之家,就是如此的藏污納垢。”
齊星雲眼中泛着殺氣,吓得一旁的王昀公公全身一哆嗦,不敢說話。
也不怪齊星雲惱火,此時江南發生水災蝗災,讓江南那些世家豪紳們捐錢,結果一個個哭窮,最大的家族江家,居然隻納捐了五百兩,簡直是直接打他的臉。
隐衛派去江南的可靠之人發回一封密信,整個江南土地兼并已經極為嚴重了,水災蝗災過後,大量百姓破家滅門,慘不忍睹。
但當地官府衙門給朝廷上的劄子上說,江南花團錦簇,形勢一片大好,東陵書院的那幫文人,更是飲酒作樂,舞文弄墨的描繪出一幅江南美景如畫的勝景。
他自然不信那些人的。
這是大齊積攢了很多年的頑疾,他又怎能不知曉。
可恨那些粉飾太平,欺下瞞上之輩,盡都該死。
“王昀,千機城那邊有沒有新消息?”齊星雲平息了怒火,語氣也變得平和起來。
“上次的劄子,駱大将軍禀告,他已經助其其格公主複了鐵牙金帳,奪回了鐵牙城,最近,紫煙姑娘就要動身回京城了。”王昀小心翼翼的道。
他最近日子也不好過,這段時間,皇帝的脾氣越來越大了,朝堂之上,那幫子文臣還不消停的鬧騰,真是愁人。
“回來好,朕就盼着他們早日回來,紫煙回來也夠用了,這次朕下定決心,好好整治一番江南。”齊星雲冷笑一聲。
他這段時間,都在思索怎麼整治江南之事。
江南之地,天下半數稅賦出自如此,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他才會猶豫,就擔心改變了一些格局,讓江南出大事。
但,如今正常的稅賦都繳納不上來,再不想辦法應對,大齊就麻煩了。
隐衛暗諜們傳來的消息,江南的那些世家,多半都和叛漢有一些聯系。
要是大齊倒了,他們依舊可以吃香喝辣的,大不了換個朝代,他們的世家地位不會變。
但齊家沒有退路,皇族齊家是真正和大齊共存亡的,大齊要是倒了,齊家就算不被滅門,也活不了幾個。
“王昀,走,我們回宮。”聽完這段說書,齊星雲站起身來,雙手背在身後,邁步向着外面走去。
王昀松了一口氣,這主子終于要回去了。
在外面待着,他心裡壓力忒大,為了護衛主子的安全,他已經派了很多好手潛伏在四周。
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萬一要是遇到刺殺之事,主子這麼精貴的身子,掉根汗毛都是他的罪過。
還是回宮好,在宮裡都是自己人,安全多了。
齊星雲邁步走出茶館,他望了一夜天邊,此時已經是黃昏時分,天半泛起一片紅光,将雲朵都映紅了。
一陣涼風吹過,齊星雲鼻子癢癢的,想要打噴嚏。
但下一刻,他擡頭看見一個面熟之人,這個噴嚏憋回去了,沒打出來。
“沈碧玉沈大家,她來二裡街幹嗎?”
齊星雲看到,沈碧玉帶着兩名丫鬟,在街上款款而行。
二裡街是皇宮附近的一條街道,比較繁華,但距離沈碧玉所在的莊玉樓有一段路,按理說,她不應該在此時來這裡的。
“王昀,你派人打聽一下,看看沈碧玉來這裡幹什麼。”齊星雲吩咐了一聲。
“好,主子稍候。”王昀伸手招了一下,就招了一名侍衛,耳語一番,放他離去。
齊星雲自然知道這附近布滿了暗衛,這也是必然的,他同樣對自己的安全很重視,不是有萬全之策,他也不會輕易出來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