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想吃點啥？”找了一間靠江的雅間坐下後，楊若晴扭頭問孫氏。

　　孫氏将目光從窗外收回，看到酒樓的夥計等候在邊上，于是壓低聲跟楊若晴道：“撿着便宜的來兩個就行，再給你爹和五叔點個下酒的菜差不多了。”

　　楊若晴哭笑不得。

　　“娘，你跟我出來吃飯這樣點菜，是瞧不起你閨女我啊！”

　　“啊？”

　　孫氏愣了下。

　　楊若晴也懶得問她的意見了，扭頭跟夥計那裡一口氣報了好幾個菜名。

　　比如什麼鐵闆鲈魚啊，鹹肉燒黃鳝，清蒸大雜蟹，香辣蝦，再配幾個小炒菜，前前後後加起來将近十個菜。

　　最後還給楊華忠和楊華洲要了一壇這家的燒白酒，給自己和娘點了一壺大麥茶。

　　吃過魚蝦嘴裡難免有點腥味兒，喝點大麥茶去油膩還是去腥味兒，挺好挺好。

　　夥計收了菜單興高采烈出去忙活去了。

　　雅間内，孫氏拉着臉跟楊若晴這道：“咱四個人，點十個菜，太多了吃不完哦！”

　　“娘，您老要轉變思維啦，咱既然到外面來吃飯，就沒打算吃完，無非就是嘗個口感和新鮮罷了。”楊若晴笑嘻嘻道，順手給孫氏先倒了一碗大麥茶。

　　“來，喝一口，大麥茶味道跟咱家裡的野茶不同呢。”楊若晴又道。

　　大麥茶也是花了錢買的，孫氏舍不得浪費，趕緊端起來小口小口的喝着，砸吧着嘴品味着。

　　“确實比家裡的茶要醇厚一些，喝過後還有些炒麥子的焦香味兒。”

　　孫氏又端起來喝了幾口。

　　這邊，楊華忠和楊華洲兄弟推開了窗戶，把凳子搬到窗邊抽煙邊聊天。

　　孫氏又壓低聲跟楊若晴這問：“晴兒啊，這頓飯得花不少錢吧？”

　　楊若晴笑眯眯喝着茶，吐出兩個字：“還好。”

　　“大概多少啊？你給我說個數嘛！”孫氏又問。

　　楊若晴無奈，隻得道：“将近三百文吧！”

　　“啥？”孫氏吃驚得眼珠子差點掉到大麥茶裡面。

　　看到她這副驚訝的表情，楊若晴暗自慶幸自己謊報了軍情。

　　三百文是燒白和大麥茶的價錢，再算上十道菜，這一頓将近八百文錢。

　　八百文錢一頓飯對于楊若晴的财力來說，不值一提，但對孫氏，那可真是吓破大天了。

　　“怪不得那夥計态度那麼好，先前上茶都是掌櫃的親自來上，還送了一碟子花生米和點心，想來是咱在他們家做了這麼大的生意啊，”孫氏坐在那裡嘴裡喃喃着，“三百文，我和你爹在家裡半個月的肉食。”

　　半個月？

　　楊若晴一想，确實啊。

　　家裡菜園子裡有蔬菜瓜果，後院屋樑底下大大小小的籮筐裡撈幹的菜，壇子裡腌菜酸菜。

　　想要吃葷腥了，家裡雞鴨鵝都在生蛋。

　　過節就逮一隻雞殺一隻鵝的，大孫氏家殺了豬，内部價畫個二三十文就能買到兩三斤五花肉，或者兩對豬蹄回來吃。

　　有時候大孫氏還會主動送些豬肝啊，豬頭肉啥的過來給孫氏他們打牙祭，花銷确實小，三百文都能撐一個月了。

　　“咱既然花了那麼多錢，那待會還得跟掌櫃那要一碟子鹹菜來。”孫氏又道。

　　楊若晴詫然，“娘，十個菜夠吃啦，你還要鹹菜做啥？”

　　孫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有鹹菜不下飯。”

　　楊若晴恍然，“成，那待會就跟掌櫃的讨要點。”

　　很快菜就端上來了，全都是硬貨，色香味俱全，小小的雅間裡頓時化身美食的天堂。

　　江風從洞開的窗口吹進來，伴随着艄公的号子，四個人坐在寬敞的桌子旁享受着魚蝦的鮮美。

　　蒸得紅通通的大閘蟹從中間掰開，裡面的蟹黃就跟家裡腌制的紅油鴨蛋黃似的，夾一塊放到邊上的醋碟子裡沾一下，再吃到嘴裡，那種美味喲……抱歉，語文是體育老師教的，描繪不出那種滋味，總之，這一頓飯下來，天天嚷嚷着要減肥不敢多吃晚飯的楊若晴活生生把肚子撐成了皮球。

　　而其他三位長輩也好不到哪裡去。

　　起初孫氏還比較矜持，先緊着楊若晴他們吃，可後面發現這菜份量實在是太多了，孫氏不得已隻得馬力全開。

　　四個人吃飽喝足癱坐在凳子上，皿液都往胃裡面倒灌，别說走路回距此三條街，将近五裡路的天香樓了，就連下樓的力氣都欠奉。

　　“你們兩個下晝咋安排的？還去逛街不？”

　　楊華忠打了個飽嗝，故意問孫氏和楊若晴。

　　楊若晴把目光放在孫氏身上。

　　孫氏擺擺手：“逛不動了，想回去。”

　　楊華忠滿意的笑了。

　　楊華洲也是暗松了一口氣。

　　休息了片刻，楊若晴站起身：“我下樓去結賬，順便看看能不能叫到馬車。”

　　下樓結賬的時候，楊若晴遇到了一個熟人。

　　此人一身錦衣華服，左右手各自摟着一個年輕貌美的二八少女，身後跟着一幫狗腿子，前呼後擁從馬車上下來呼呼喝喝往酒樓裡來。

　　他臉上還sao包的戴了一副眼鏡蛇造型的墨鏡，這可是正宗的西洋貨啊，楊若晴在京城的時候看到過幾回京城的幾大纨绔戴過。

　　沒想到眼前這個熟人也戴上了，看來他還真是緊跟潮流的步伐，引領慶安郡時尚的風标，裝逼界的典範。

　　掌櫃的原本正準備給楊若晴這結賬，看到來人立馬丢下賬本親自跑去酒樓門口躬身迎接。

　　楊若晴斜靠着大廳的前台，雙臂環抱歪着頭笑眯眯看着被前呼後擁着過來的某人。

　　某人身邊的狗腿子看到楊若晴站在那裡，第一反應就是過來驅趕。

　　“哪裡來的無知婦人擋着這路口，沒看到我們曹公子來了嘛？閃開閃開……”

　　“啪！”

　　狗腿子話沒說完就被一巴掌拍飛。

　　“曹锟，你這排場不小嘛！”

　　楊若晴收了手，似笑非笑朝曹锟擡了下下巴。

　　曹锟擡起一根手指頭把鼻梁上的墨鏡往下扒拉了兩寸。

　　看到擋路的人是楊若晴時，他的眼神猛地一陣收縮，下意識把懷裡兩個少女往邊上一推。

　　在少女摔地的嬌呼聲中，曹锟屁颠着沖到楊若晴跟前，點頭哈腰，一百般的讨好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