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你裝死哪？你媳婦和你閨女合着夥兒的擠兌你老娘，你咋屁也不放一聲？”

　　楊華忠那屋裡，短暫沉默了一下，随即傳來漢子粗犷的聲音。

　　“娘，為啥偏要逼我說？你這樣胡攪蠻纏，有意思嗎？誰都甭說了，麻溜兒的去茅廁吧！”

　　“啥？”

　　譚氏氣得一個倒仰！

　　随即就朝着楊華忠那屋咬牙切齒的罵了起來：“死崽子，從老娘腸子裡拉出來的東西，有了媳婦忘了娘，早曉得你這樣狼心狗肺，當初落地那會子就該一把摁死在尿桶裡……”

　　一番話，罵得屋裡的楊華忠沒了聲響。

　　也讓院子裡聽着的孫氏和楊若晴嘴角直抽搐。

　　老楊頭沉怒的聲音從上屋竈房那邊咋響：“大晌午的，也不讓人消停，一個個是吃了火藥還是咋的？”

　　譚氏朝老楊頭那邊扭頭瞅了一眼，氣呼呼道：“養兒子沒用，喂奶不如****親，我今個算是看透了！”

　　粗鄙的話語，傳進孫氏的耳中，頓時羞得面紅耳赤，恨不得找條地縫給鑽了！

　　屋子裡，楊華忠惱怒的聲音也再次傳了出來，還伴随着拳頭捶打着床闆的砰砰聲響。

　　“不就是我閨女曬個豆渣嘛？不就是梅兒上趟茅房嗎？娘你咋扯出這麼多事來？”

　　“天底下做娘的，誰不盼着兒子媳婦好？我要早曉得你是這樣做娘的，我倒也甯願沒來這人世間走一遭！”

　　“娘你要是看我不順眼，這會子去拎桶尿來，再我把摁死算了！橫豎我雙腿也瘸了，廢人一個……”

　　“……”

　　譚氏沒料到素來憨厚木讷的三兒子，竟然還能扯出這樣一通話來！

　　堵得她啞口無言！

　　與此同時，一種莫名的委屈感，在譚氏的心裡面升了起來。

　　那邊，老楊頭也聽到了楊華忠的一番話。

　　老漢的臉色，很難看。

　　三兒子的話，字字句句，誅心啊！

　　可是細細一想，也不能怪三兒子有怨。

　　自打分家後，譚氏這做娘的，就再沒踏進過三兒子的屋子半步。

　　他長歎一口氣，目光落在譚氏身旁捂着口鼻還在不時幹嘔兩聲的楊華梅的身上。

　　“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豆子的氣味兒都嗅不得，将來出嫁了，咋操持家務？還不快些滾去茅廁！”

　　楊華梅被老楊頭一通呵斥，吓得屁滾尿流，趕緊捂着肚子跑去了茅廁。

　　老楊頭又瞪了一眼在那響亮的摁着鼻涕和眼淚的譚氏，“甭跟這丢人現眼了，該幹嘛幹嘛去！”

　　譚氏抽抽搭搭的追着楊華梅去了茅廁，臨走前，還不忘朝孫氏和楊若晴這邊狠狠剜了一眼。

　　孫氏垂着頭，不敢聲張。

　　楊若晴則是朝着譚氏做了個鬼臉。

　　譚氏氣得風中淩亂，要不是有老楊頭在那站着，恐怕真要好好撒一回潑了。

　　待到譚氏也離開，老楊頭的臉色緩和了幾分。

　　他沒有如往常那樣無視孫氏和楊若晴，而是對楊若晴微微一笑。

　　他還瞅了眼大篩子裡的豆渣，贊許的點了點頭：“胖丫腦子好使，摸到了做豆腐的訣竅，往後你們靠着賣豆腐貼補些家用，日子也會越過越好的，你爺我也就放心了！”

　　楊若晴愕了下，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老楊頭，竟然誇贊她？

　　這可比日頭打從西面出來，還要稀奇哩！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楊若晴也對老楊頭翹了翹嘴角，笑道：“多謝爺的誇贊，我會好好做豆腐，掙錢給我爹治療腿，還會供我弟弟們蒙學。”

　　提到給楊華忠治腿，老楊頭臉上的笑色就僵了一下。

　　當初把三房分出來，大家夥兒嘴裡不說，心頭都明白。

　　老三殘了，三房是個包袱，這個包袱，得甩！

　　“嗯，好，好！”老楊頭一連說了兩個好，把目光從楊若晴身上又移到了孫氏身上。

　　“你奶和你姑就那樣兒了，嘴巴是有些不太好，可心眼不壞。你們莫跟她們較真，咱都是一家人！”

　　孫氏和楊若晴也都點點頭。

　　“成，那你們先忙着，我先過去了。”

　　“诶，爺慢走！”

　　老楊頭走了，孫氏急忙忙去了楊華忠那屋安撫楊華忠去了。

　　楊若晴則是把最後幾把豆渣均勻的掰開來攤曬，然後轉身回了竈房。

　　竈房裡，大安站在門口面，手裡拿着一隻燒火棍，一張俊俏的小臉鐵青一片。

　　“呀，咋這副兇神惡煞的樣兒呢？吓我一跳！”

　　楊若晴吐了吐舌頭，徑直來到了鍋台邊。

　　“奶和小姑實在過分，讓人火大！要不是爺出來調和，我都要沖出去用燒火棍打了！”大安悶聲道。

　　楊若晴一邊拿鍋鏟攪動着鍋裡沸騰的豆漿，一邊勾起了唇角。

　　“她們愛咋蹦跶是她們的事兒，真要蹦跶到我頭上來，那就是自讨苦吃，我可不會慣着她們！”

　　“今個爺要不來調和，我鐵定還得揍咱小姑一頓，不把她打出si來，算她拉的幹淨！”

　　“噗嗤~”

　　大安聽到楊若晴的話，一時沒忍住笑出聲來。

　　小俊臉上的那些陰郁，也随之煙消雲散。

　　“臭小子，敢笑話你姐？我哪句話說錯啦？”

　　楊若晴扭頭，嗔了大安一眼。

　　大安斂住笑，趕緊搖頭：“不敢不敢，我姐說啥都對！”

　　“嘿嘿，那是！”楊若晴老臉不紅的道。

　　她朝竈門口那邊努了努嘴，示意大安：“那還傻愣着做啥？擅離職守啊？趕緊坐回你的地盤去！”

　　“是是是。”大安屁颠着坐回了竈門口，接着伺弄柴火。

　　楊若晴仔細觀察着鍋裡豆漿水的變化，暫放下了鍋鏟。

　　轉身拿了趕緊的大碗，開始調制點鹵的酸水來。

　　“姐，等一下！”

　　大安突然出聲。

　　“咋啦？”

　　楊若晴扭頭，隻見他站起身來，快步沖到竈房門邊将門給掩上。

　　他再次轉過身來，“姐，可以弄啦！”

　　楊若晴恍然，随即莞爾一笑，對大安投去贊賞的眼神。

　　好小子，夠機靈，還曉得保護隐私，不讓别人偷學了這點鹵的秘方！

　　“大安，回頭等姐姐賺了錢，咱們在村子裡選塊好地，蓋上有瓦的新屋子。”

　　“咱在自己家的院子裡種上果樹，養上雞鴨，再不跟他們擠在一塊吵吵嚷嚷的，你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