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31章 送行
望海縣,輪渡碼頭。
今天是正月十六,也是大志和小喬離開長坪村,回揚州的日子。
望海縣東面的碼頭上,楊若晴,大安,小安,等一群人正在為大志他們送行。
楊若晴緊緊握着大志的手,将面前的兒子看了又看,千言萬語堵在喉嚨間,在這送别的時刻突然不知從何說起,從哪一句話開始說起。
盡管昨夜,已經說了很多很多。
到最後,所有的話隻化為一句叮囑,那就是:“路上要好好的,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小喬。”
“等到了揚州,第一時間給娘來個信,報個平安!”
大志的眼眶也微微泛紅,心中百般滋味。
他看着面前這個站在清晨的冷風中臉被吹得有些蒼白的年輕婦人,眼中都是孺慕和不舍。
但又不得不離開,因為他的基業和人脈就目前來說,都在揚州那邊。
而且,身為一個男子漢,必須要有擔當,哪能因為貪慕這種溫暖和舒适而一直留在這裡不走呢?
他還想着有朝一日,别人提起楊若晴的時候,不是說他是她兒子。
而是說,她是他的母親,他想要為母親掙得一份榮耀。
他不想輸給父親,也不想輸給弟弟辰兒。
即便他們倆像山峰一樣很難被翻越,但他也不能望而卻步,也要一路前行才是駱家子弟的氣節和傲骨。
“娘,你放心吧,等我到了就給你報平安,倒是你自己,也要保重身體,不可太累!”大志也反複叮囑楊若晴。
看着這娘倆反反複複的叮囑,沒個盡頭似的,大安隻是饒有耐心的陪着,微笑着看着。
小安則撓撓頭說:“我說那啥,志兒,你又不是大姑娘,别磨磨叽叽了,趕緊上船去吧!”
大志微微臉紅,“是,小舅舅。”
大安則擡手拍了拍大志的肩膀:“回揚州後好好念書,學業方面有什麼困惑,寫信去京城,需要什麼典籍資料,也跟我說!”
大志一臉感激,雙手抱拳朝大安鞠了一躬,“多謝大舅舅!”
大安颔首:“好!”
楊若晴留了大安小安跟大志這說話,她轉身去到旁邊的婦人堆中。
此時,小花和駱寶寶正一左一右扶着小喬,三人也正小聲說着話呢。
瞧見楊若晴過來,小花和駱寶寶都識趣耳朵暫停了說話,駱寶寶松開小喬的手,蹦蹦跳跳奔向了大志。
她要去跟哥哥做告别了,将嫂子讓給了娘。
楊若晴輕輕扶着小喬的肩膀,上下打量着她,又擡手将小喬圍在脖子上的披風的毛領披風緊了緊。
溫柔的目光,輕柔的動作,讓小喬感受到了母親般的溫暖。
“小喬,回去後,有啥事情不要一個人悶在心裡,多跟大志商量,溝通。”
“好好調理身體,多吃飯,嬸子還盼着下一回見到你,能夠長點肉。”
小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乖巧點頭,“嬸子也要保重身體。”
楊若晴含笑,又說:“代我問候你爹娘,”
小喬再次點頭。
楊若晴又拉着小喬的手,叮囑了一番水路上的注意事宜。
然後,小安過來了。
“姐,時候差不多了,讓他們上船吧,别耽誤了。”
楊若晴點頭,送君千裡終有一别,再多的不舍,也終于要離别。
人生,就是一次次的離别,重逢,再離别,再重逢……
“船上的一切都安排好了麼?”楊若晴又問小安。
小安點頭:“都安排好了,全是自己人。”
楊若晴放心,此次大志和小喬回揚州,楊若晴是提前就安排好了一條三層的大船送他們回揚州。
船上從舵手到侍衛,從仆婦到廚娘,燒飯的,沿途采辦物資的,甚至大夫,一應齊全。
甚至,楊若晴還從慶安郡的镖局裡借調了幾個趟子手過來喬裝成侍衛,沿途保護大志和小喬的安全。
且這船上的人,就算是廚娘,都是水性極好的。
船上還配備着好幾條小一些的救生艇類型的小船。
所以,除非遇到海嘯,不然,這船的安全系數還是非常耐抗的。
從理論上來說,楊若晴應該是一點兒都不擔心的。
可是實際上呢,她感覺在這方面遺傳到了孫氏的心性。
總是忍不住去往壞的方面想。
或許,這就是做母親的心吧,總是不受控制。
終于,三層高的大船開始離岸,大志和小喬并肩站在二樓的桅杆邊朝岸上揮手告别。
終于,大船在視線中一點點遠去,漸漸濃縮成一個小黑點,再到最後,徹底消失在水天相接處……
楊若晴側過身去,假裝撫弄鬓發,悄悄拭去眼角的濕潤。
“娘,别失落啦,兩個哥哥不在家,你還有我這個貼心小棉襖啊。”駱寶寶一把攬住楊若晴的肩膀,用力握了握。
“再說了,如今還添了兩個弟弟,你想念哥哥們的時候,就多想想兩個弟弟,這樣一來你就沒時間去失落啦!”駱寶寶又說。
楊若晴微笑着看着她:“那娘問你,你爹不在家裡,你是不是看看娘,就不需要思念你爹了?”
駱寶寶愣住了。
大眼珠兒骨碌碌的轉。
楊若晴笑了,因為這個問題将這丫頭給問住了。
“娘,這不一樣,你是你,我爹是我爹,那感覺不一樣,不可以取代的。”她說。
楊若晴莞爾,“所以啊,哥哥和弟弟也不能取代的,你們都是我的兒女,缺了任何一個,我都惦記。”
駱寶寶懂了。
她什麼都沒說,抱住楊若晴的手臂,将頭靠到楊若晴的肩膀,跟着一起眺望遠處的大河……
楊若晴輕輕撫摸着駱寶寶的秀發,極目遠眺,目光複雜。
遠去的大船上,大志一直站在桅杆邊,遙望着望海縣碼頭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即使,那碼頭早已望不見了,江面上清風徐來,帶起陣陣涼意,他巋然不動。
小喬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什麼也沒說,安靜的站在他的身旁,陪着他沉默眺望。
良久後,大志才輕歎出一口氣。
“小喬,這裡冷,你先回屋去吧。”
“不,我陪着你,我不冷。”小喬說。
大志側首看了她一眼,眼中都是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