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4章 回來了
拓跋娴看着銅鏡中的自己,有些走神。
楊若晴邊給她梳頭邊偷偷觀察她,婆婆應該是哭過了,眼睛都紅腫了。
她一肚子的疑問,壓根兒不比駱風棠少,但卻硬是忍着不開口。
這得等娘調整好了,願意跟咱說,咱才能順勢關心詢問。
靜默了好一陣兒後,拓跋娴終于開了口。
“晴兒,今夜我不告而辭,讓你和風棠擔心了。”
作為婆婆,她心裡很是歉疚,但當時事發突然,來不及留言告之。
楊若晴繼續給拓跋娴挽頭發,聞言清淺的笑了笑。
“棠伢子當時是有點急,我把他勸住了,猜到是誰接走了娘,我們都放心。”
拓跋娴勉強笑了笑。
“我等了他三十多年,今夜可算是見着了。”
“見着了就好,晴兒真心替娘高興。”
娘那一肚子的疑問,應該也都得到了真正的答案。
“晴兒,如果我說,見了,還不如不見,你會不會覺得我在矯情?”拓跋娴突然問。
楊若晴微微愕了下。
她看了一眼銅鏡中的婆婆,婆婆也正看着她。
“娘,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拓跋娴笑容有點苦澀,“他老了很多很多,但三十多年前瞞着我的,三十多年後還是守口如瓶。”
“我突然就覺得很沒有意思,那麼多年,我到底在執着什麼?”
“娘,或許公爹有他的苦衷……”
“苦衷?他如果真的将我視為最重要的人,有什麼苦衷不能跟我說?還是覺得我不夠資格去幫他分擔?”
“到底,他還是不懂我,還是把我當外人。”
“今晚,我也算是跟他做了一個告别,為這段關系做了一個了斷……”
“啪!”
楊若晴手裡的梳子掉到地上,碎成了兩截。
楊若晴慌忙俯身去撿地上的兩截梳子,心裡恨不得拍死自己。
這梳子可是公爹送給婆婆的梳子啊,上面還刻着兩句定情的詩句,咋就這麼斷了呢?
拓跋娴也看到了,她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下。
下一瞬,突然就釋然的笑了。
“果真,确實是到了了結的時候。”
“娘,您千萬别這麼說,是我笨手笨腳,我,我這就去給你把梳子修好,我保證能讓它完好如初的……”
楊若晴拿出一塊帕子來裹住那梳子塞到了懷裡。
拓跋娴依舊搖頭,神情落寞低沉,眼中的星光也悉數凋零。
“梳子不過是一個物件,即便修補好了,也改變不了我和你公爹的宿命,你就不要再費心了。”
“我有些累,你去跟風棠說一聲,有什麼話,明日再說吧!”
“好吧,娘你早點歇息。”
楊若晴看了眼拓跋娴剛剛梳好的發髻,心道這才剛剛梳好,豈不又要拆?
“娘,那我幫你再把發髻拆了?”
“不用了,就這樣吧,我先泡個澡,入睡的時候自己拆就好。”
“好吧,那我先出去了,娘有啥吩咐就喊一聲。”
“嗯。”
楊若晴剛走兩步,突然又被拓跋娴喊住。
“娘有啥吩咐?”
拓跋娴神色有點不自然,斟酌了一番還是說了:“晴兒,雖然我已決計跟風棠他爹不再有糾纏,但他終究救了辰兒一命,這一點我還是要感激他的。”
楊若晴用力點頭,“娘,我也是這樣想的,公爹當初不僅救了辰兒,還把他教導得那麼好,也是我的大恩人啊!”
拓跋娴勾了勾唇角,“大恩人也談不上,他抛棄了風棠,沒有盡到半分做父親的責任,撫育辰兒,算是老天爺讓他無意中做的補償吧,你不必感激。”
“額……”楊若晴不知該怎麼接話了。
隻能問:“娘,您喊住我可是想要吩咐點啥?您直說就是。”
拓跋娴仔細回想了一番之前齊桓的情況,說:“他的年紀比你駱大伯要小兩歲,可是看起來卻比你駱大伯衰老了不止十歲,且消瘦得厲害。”
“他的氣色也很不正常,沒說幾句話就止不住的咳嗽。”
“身上帶着一股濃濃的藥味兒,應該是身體出了毛病。”
“但我問不出來,若是可以,你幫我去私下裡調查一下,我給你一個地址……”
得了拓跋娴的吩咐,楊若晴出了内室。
本想來找駱風棠商量,結果發現駱風棠根本就不在外室,而桌上的吃食也是一點兒沒動。
“棠伢子!”
她回到自己的客房裡找,依舊不見他。
又折返回來,跟暗衛打聽,暗衛的回複是駱風棠并未從正門和樓道離開。
楊若晴将目光投向那扇洞開的窗。
“怎麼回事?風棠怎不在客棧?”拓跋娴也被驚動了,走出來問。
楊若晴說:“先前我和娘在内室說話,他很可能從窗口出去了。”
“他幹什麼去了?”拓跋娴又問。
楊若晴看着她,婆媳兩個對視了一眼,都明白了。
駱風棠肯定是去攔截公爹去了。
“晴兒,風棠對他爹有怨意,我擔心他們父子。”
“娘你别急,我這就去追。”
反正她手裡已經有了地址。
公爹送婆婆回來的時候告訴過婆婆,這幾日他們去左家莊,他會一直逗留湖光縣城,若是婆婆願意再見,可以去河邊的船上找他。
所以楊若晴往河邊那條路去追就對了。
“晴兒,帶上暗衛。”拓跋娴又說。
“不用,讓他們留下保護娘,我一人足夠。”
撂下這話,楊若晴也從二樓的窗口一躍而下。
有點猝不及防,以至于拓跋娴上一秒還在跟她說話,下一秒面前的人突然就沒了。
可當拓跋娴追到床邊去看,便見她的兒媳婦穩穩當當落在地上,毫發無損。
她擡頭朝二樓這邊揮揮手,腳下一掠身形融進了街角的陰影中再也看不見。
拓跋娴看得瞠目結舌。
這一個個的,都放着好好的門和樓道不走都喜歡跳窗戶的麼?
不過,從這裡跳下去,似乎是一條捷徑。
藝高人膽大,說的就是他們吧?
她想起先前齊桓過來找她,抱着她從窗口躍下時,風拂過來,她吓得緊緊摟着他肩膀的那種感覺……
那一瞬間有種錯覺,仿佛回到了當年。
也是因為那種感覺她才跟他去了船上。
最後再一次失望而歸。
好了,不想了,什麼都不想了。
她現在隻想弄清楚他到底患了什麼病,怎麼衰老至此。
若是可以,她想為他尋訪名醫,就當是報答他救了辰兒的性命吧!
夜色下,馬車四平八穩的朝護城河方向行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