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閨女都被打發出去了，孫氏接着蒸面點。

　　楊若晴最後一站是去給萍兒家送。

　　萍兒在院子裡晾曬麥子，小閨女在旁邊拿着笤帚趕鳥，不準鳥兒落下來啄食她家的麥粒。

　　瞧見楊若晴挎着籃子進來，小丫頭脆生生喊了一聲後，亮晶晶的眼睛就黏在那籃子上了。

　　楊若晴和萍兒道明了來意，把籃子裡的面點放到萍兒家的竈房。

　　“這些面點可真好看啊，三嬸，還有你們的手藝可真好！”萍兒拿起兩隻包子在眼前細看，兩隻包子上的褶皺都是十八條。

　　再看旁邊的蒸餃，一隻隻飽滿挺翹，就跟放大的柳葉似的，裡面的餡兒若隐若現，看着就誘人。

　　兩人說笑了幾句，萍兒拿了一塊紅棗葡萄幹發糕遞給邊上扒着鍋台等的小閨女：“去吃吧，餘下的得留着，等你爹和哥哥回來一塊兒吃哦。”

　　小閨女剝了一顆葡萄幹塞到嘴裡，癟着嘴巴感受着那酸酸甜甜的滋味，歡快的跑出了竈房。

　　“咋？花花走了？”楊若晴從萍兒的話裡捕捉到一些别的意思。

　　萍兒輕輕點頭，“嗯，走了都兩三天了。”

　　“嗯，走了好，”楊若晴道。

　　發現自己這樣說，對萍兒似乎有點打擊，隻得又追加了一句關心的話：“顧家來人接了？”

　　萍兒笑得有點局促，“啥呀，壓根就沒人過來接，是她自個要走的，都不讓周生送，周生堅持着送到清水鎮，她自個租賃了一輛馬車回縣城去了。”

　　“嗯。”楊若晴點點頭，這話題不好接了。

　　因為花花這個女子，整個就是一個找虐和自甘輕賤的。

　　你要跟顧志華鬧，那你就拿出你的魄力來狠狠的鬧個魚死網破。

　　你要是沒有那個魄力，随時可能中途而廢，那你就老實點，别整幺蛾子。

　　有句話咋說的來着，不以分手為目的的吵架都是秀恩愛，問題是這場恩愛始終都是花花一個人在秀，男豬腳壓根就沒出場，從開場到謝幕都是女豬腳自個包攬了，包括如今灰溜溜回顧家。

　　萍兒側過身去，悄悄抹了把眼角的濕潤。

　　她知道楊若晴不喜歡看她為花花牽腸挂肚，自己的日子都不能好好過。

　　“花花也是成人了，她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楊若晴接着。

　　真的是不忍心看到萍兒擔心，楊若晴違心的說出了這句話，事實上，她覺得花花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因為她就是個無腦的女人。

　　但凡帶一點點腦子，也不至于混得這麼差。

　　“晴兒，你不用寬慰我了，花花那孩子，她稀裡糊塗的，什麼都不清楚，想到一茬是一茬，這趟回顧家，八成也是讨不到什麼好果子吃了，她那公婆更不可能站出來為她做主。”

　　腹中的孩子是唯一的籌碼，但唯一的籌碼都沒了。

　　“當時她說她要回顧家，也沒跟我們商量，我們想跟去，至少幫她在顧家雙親那裡撐一撐場面，她死活不答應，說我們沒權沒勢，去了也拿不出什麼可以壓制對方的籌碼，反倒還給她拖後腿。”

　　“說她跟顧志華的事，是他們小兩口閨房裡的事，讓他們自己去處理更好，我們這才沒去。這都快三天了，也不知道她在顧家什麼情況，有沒有去慶安郡。”

　　楊若晴不說話，隻沉默着聽萍兒說。

　　花花的事情萍兒不敢去外面說，隻能偶爾跟周生那嘀咕幾句，周生是個男人，加上又不是花花的親爹，自然也不會多說。

　　萍兒都是憋在心裡，一個人瞎琢磨，楊若晴這裡若再不讓她傾訴，她恐怕都要憋瘋了。

　　萍兒看到楊若晴臉上沒有什麼不耐煩，相反，還遞過來一塊幹淨的帕子。

　　萍兒輕輕搖頭，掏出了自己的帕子。

　　“自從上回你跟我說了那些話之後，我也想通了，有些事情是剃頭擔子一頭熱，好心當做驢肝肺，既然她嫌棄我們幫不了她，還會拖累她，那我們就不管了，等她撞了南牆自然就曉得痛了。”

　　“周生和兵兵都去草場那邊蓋觀音廟去了，蓋完了觀音廟，他們還要跟着工匠去村口幫你爺重整那院子，完事了咱村的橋和路還得接着修，在這中間還得抽空把稻秧插到水田裡，壓根就沒空去縣城打聽消息，隻能随便她了，但願，但願……”

　　萍兒不知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情。

　　楊若晴道：“沒消息就是好消息。”

　　萍兒：“對，沒消息就是好消息吧！”

　　縣城，顧家。

　　花花已經被關在自己的屋子裡兩天三夜了。

　　關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公婆。

　　當時她回來的時候，是傍晚，剛進家門，公婆正在堂屋裡面對面吃飯，顧志華買回來的兩個丫鬟在旁邊伺候着。

　　花花進門還沒出聲，公公看到她，直接就把手裡的飯碗砸到地上，氣得胡子直抖。

　　婆婆則起身指着花花劈頭就罵：“你個毒婦，還有膽子回來？你害得我們顧家快要絕戶了，我大好的孫子，一個接一個全沒了，兩條人命啊，你賠，你給我賠！”

　　花花一身的疲憊，一肚子的委屈，準備了滿喉嚨的狀詞，這會子全派不上用場了，直接被罵懵了。

　　尤其是那句‘兩條人命’！

　　“怎麼會有兩條人命？明明是淑華那個賤人唆使丫鬟小青小紅在我的飯菜裡面動了手腳，我的孩子，你們的嫡孫子被她們給害了，我才是受害者知道嗎？”

　　“你閉嘴，你這個賤人！”顧母氣得擡手照着花花就打了一巴掌。

　　花花捂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顧母。

　　“婆婆，你不分青紅皂白，我才是你的兒媳婦，明媒正娶的……”

　　“明媒正娶的又怎樣？早曉得你是個這樣沒用，撐不起門戶的女人，我們顧家打死都不會要你的，身為一個女人，連自己肚子裡的孩子都保不住，你還有臉回來？你保不住自己的孩子，就嫉妒丈夫身邊的通房丫頭有身孕，使那種見不得人的手段害了小青肚子裡的孩子，你可真毒啊！”

　　“什麼？小青？她有身孕？誰的孩子？顧志華的？”

　　花花的眼珠子驚得差點瞪出眼珠，聲音也尖利起來，歇斯底裡的大喊：“騙我，你們都在騙我，小青怎麼可能會有顧志華的孩子？她一個奴婢，下三濫的人……”

　　“不像話不像話，滿口的污言穢語，沖着公婆大喊大叫，這是得了失心瘋，來人，快些把她拉去後院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