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頭這下再也坐不住了，豁地抽身而起。

　　“去把那個小娟喊了，這還無法無天了，老四三天沒回來，她連個響聲都不吱，是哪個給她的這個膽子！”老楊頭怒道。

　　劉氏自告奮勇：“我去拽她過來！”

　　然後一陣風似的跑了，不一會兒，院子裡就傳來腳步聲和劉氏罵罵咧咧的聲音。

　　果真是劉氏拽着小娟過來了，小娟的懷裡還抱着狗蛋。

　　“哼，你瞞着我，你敢瞞着荷兒爺奶不？狐狸精，到了你現形的時候了，快給我進去！”

　　劉氏推推搡搡着把小娟推進了楊華忠家的堂屋。

　　比起劉氏這副張牙舞爪的樣子，惶白着臉的小娟則顯得柔弱多了。

　　尤其是懷裡還抱着個孩子，哭得梨花帶雨的樣子，給人一種孤兒寡婦的可憐無助感。

　　若是換做從前，大家夥兒肯定都會一緻認為是劉氏在欺負小娟，

　　但這最近大家夥兒了解到了小娟對楊華明狂吹枕邊風的威力後，都曉得這柔弱的外表不過是這個女人僞裝的武器，内在裡卻是一盞不省油的燈。

　　所以這會子也沒人過去攔着劉氏。

　　小娟進了堂屋後，看到這滿屋子的人，尤其是八仙桌主位上坐着的黑着臉的老楊頭和譚氏，小娟也吓得趕緊垂下了頭。

　　“小娟帶着狗蛋給爹，娘，三哥，五叔，在座的諸位親戚朋友們拜年了，大家過年好，大吉大利。”

　　小娟抱着狗蛋彎腰朝衆人拜了一拜。

　　沒有人吭聲，這種場合，發言權自然是要留給一家之主的老楊頭和譚氏的。

　　主位這邊，老楊頭黑着臉問小娟：“老四上哪去了？咋三天沒回家？”

　　小娟怔了下，站在原地垂着頭，不做聲。

　　“爹問你話呢，你耳聾還是嘴啞？”

　　劉氏也跟着瞪起眼喝問，嗓門比老楊頭的還要響亮。

　　小娟懷裡的狗蛋吓得哼哼了一聲。

　　主位這邊，譚氏出聲了，卻是呵斥劉氏：“老四媳婦你邊去，别跟着瞎起哄吓到我狗蛋，讓你爹細細盤問。”

　　劉氏一臉的忿忿，嘴裡嘀咕着“真是偏心眼！”

　　但腳下卻還是乖乖退到了一邊，不敢插腔。

　　這邊，老楊頭接着盤問小娟：“長輩問你話，你啥都不吱聲，這是啥意思？啥态度？”

　　“咱老楊家的規矩，老四沒跟你說？”

　　小娟趕緊搖頭，并擡起頭來，一臉的惶恐，臉上還挂着兩行清淚。

　　“爹，我真的不曉得四哥為啥三天還沒回來，我隻曉得他走的時候，說是去見胡家人……”她抽泣着道。

　　“三天沒回來，你也不來跟咱這說？你就不擔心老四？”老楊頭再次喝問。

　　小娟再次搖頭，“不不不，我當然擔心四哥了啊，四哥是狗蛋的爹，是我的男人，我依靠的天啊。”

　　“他要是沒了……”

　　“閉上你的鳥嘴，大過年的少扯淡，算命先生說過我家老四長命百歲！”譚氏喝斷了小娟的話。

　　小娟連連點頭：“對對對，四哥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我的意思是，我比誰都擔心四哥呀，他就是我的天，隻是我不敢跟爹娘這裡說，我不想爹娘擔心，因為四哥說了，說咱四房這段時日發生了好多事兒，都讓大家夥兒勞師動衆的。”

　　“他去找胡家要錢，這件事就不想再驚動大家夥兒了，讓大家夥兒這大正月裡也能在家裡清閑的歇口氣，我這才沒說的……”小娟縮着肩膀道。

　　“哼，那照你說，你還是一片好心為咱着想？”老楊頭冷笑着問。

　　“要不是今個四媳婦過來說，我們還要一直被蒙在鼓裡。”他接着道。

　　“不會的，”小娟趕緊搖頭，“我琢磨着，四哥去吉水鎮那邊一來一回，三天也不算長，指不定還要在望海縣城耍兩天呢。”

　　“要是到了元宵節的時候還沒回來，那我肯定不敢瞞爹娘還有大家夥兒啊……”

　　“混賬！”老楊頭氣得把手裡的茶碗往桌上重重一頓，擡手指着小娟：

　　“元宵節？你是打算瞞我們七八天才說？你這個婦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老四孤身一人去吉水鎮拿錢，二百七十兩銀子，你可曉得那胡家會不會耍滑頭出陰招？”

　　“即便那胡家不敢耍滑頭，那一路上的小偷，毛賊，防不勝防！”

　　“那些人為了十兩銀子都能殺人放火，亡命天涯的，二百七十兩，你你你，你這個蠢婦，膽大包天！”

　　茶碗發出的巨大聲響緊随之後的是老楊頭暴跳如雷的吼聲，堂屋裡的衆人都吃了一驚，小娟懷裡的狗蛋也吓得嘴巴癟了癟，眼看着就要哭了。

　　這要是換做其他任何一個做娘的，多半都會趕緊安撫懷裡的幼兒。

　　可是，小娟抱着狗蛋的手卻藏在底下掐了一把狗蛋，狗蛋嘴巴突然咧了一下，哭了一聲。

　　估計是因為衣裳穿的厚，不是太疼，所以哭了一聲便又立刻停住了。

　　小娟的手指再次用力，再次掐了狗蛋一下，狗蛋終于哭出了聲，小娟還是不滿，還想要再次發力讓狗蛋哭得洶湧起來。

　　這時，一個身影沖到了她跟前，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是誰，懷裡的狗蛋就被那人給接了過去，

　　而她自己那隻作惡的手，卻被來人捏住了手腕并舉了起來。

　　“小娟姨娘，你夠狠哈，别人家是哄孩子，你是故意把孩子掐哭，”

　　“你以為孩子哭鬧起來，我爺就不敢審問你，看在孩子的面上趕緊打發你回去嗎？”

　　楊若晴大聲質問，眼底眉梢都是鄙夷。

　　衆人聽到楊若晴這話，都詫異極了，甚至有些不敢置信。

　　可是當他們看到小娟那來不及收回去的手指頭，還保持着掐人的手勢呢，衆人都目瞪口呆。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晴兒你真的看錯了，冤枉死我了，我是狗蛋的親娘啊，我怎會舍得呀……”

　　小娟趕緊辯解道，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甚至想要把手從楊若晴的手裡掙脫出來抱狗蛋。

　　楊若晴反手就把小娟給推到了地上，然後把狗蛋交給邊上的楊華梅。

　　一個眼神，楊華梅秒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