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兩個趕緊生火做飯，有說有笑着。

　　雖然不是自家的竈房，可這做起事來，卻沒有半點約束的感覺。

　　尤其是孫氏。

　　在老楊家竈房幫忙時，那種束手束腳的感覺，這會子竟然一丁點兒都沒有了。

　　“晴兒，晌午弄些啥菜？”孫氏一邊往竈口添柴火，一邊問。

　　楊若晴便把晌午飯的菜名兒，給孫氏那報了一遍兒。

　　有葷有素，滿滿當當一大桌呢！

　　孫氏聽得眉開眼笑，連連點頭。

　　于是，裡面的大鍋煮飯，外面的小鍋燒熱，下油，開始炒菜。

　　駱鐵匠進了竈房。

　　他是專門過來跟孫氏打招呼的。

　　“他三嬸，今個得勞累你和晴丫頭啦！”駱鐵匠道。

　　孫氏站起身來，也笑着回應：“駱大哥見外了，這不算啥，不累！”

　　駱鐵匠又道：“這雪太大了，家裡又沒有取暖的，老三和倆小子過來也凍。我就沒去請，失了禮數啊……”

　　孫氏忙地道：“駱大哥萬莫這麼說，我過來的時候，老三還特地讓我帶話給駱大哥。”

　　“是天公不作美，原本這樣的喜慶日子，老三該過來慶賀的。是我們失了禮數才對……”

　　駱鐵匠搖頭：“咱們兩家啥交情？這些見外的話就都不說了。”

　　“好好，那就不說。”孫氏笑。

　　駱鐵匠道：“累了就歇會，開飯不急。”

　　孫氏點頭。

　　這邊楊若晴對駱鐵匠道：“駱大伯，竈房這塊你就放心交給我們得了，你專心去堂屋招待他們就成了。”

　　駱鐵匠贊賞的看了眼楊若晴，笑着對孫氏道：“晴丫頭會來事兒，有這丫頭在，這家交給她來掌我都放心！”

　　孫氏看了眼自個閨女一眼，婦人滿臉的欣慰。

　　對駱鐵匠道：“年紀還小，還得再磨砺磨砺。”

　　駱鐵匠會意一笑：“不急，不急，都是孩子，有的是功夫磨砺。”

　　孫氏點點頭。

　　兩個人就像是達成了一個什麼默契似的，各自一笑，各自忙活去了。

　　彼時，楊若晴還不太明白兩家長輩私下裡達成的默契。

　　真當駱鐵匠是對孫氏誇贊呢。

　　在那揮舞着鍋鏟揮舞得正起勁兒。

　　孫氏也不點破。

　　婦人歡歡喜喜的坐回了竈口，埋頭伺弄着竈膛裡的火勢，配合着楊若晴的炒菜進程。

　　母女兩個，配合得天衣無縫。

　　竈房裡，鍋碗瓢盆的樂章，一曲接着一曲奏響。

　　一碗碗色香味俱全的菜，從鍋裡盛出。

　　尤其是幹煸野兔出鍋那會子，那香味，從竈房裡飄出來。

　　鑽進堂屋。

　　堂屋裡一幫圍着桌子商議契約的男人們，一個個被勾得心猿意馬，食指大動。

　　餘大福還忍不住往竈房探了個頭，瞅瞅這娘倆在搗騰啥好菜。

　　“餘大伯，是幹煸野兔呢，要不要先嘗一口？”

　　楊若晴笑吟吟招呼。

　　餘大福笑着擺擺手：“晴丫頭這廚藝不得了啊，往後誰家娶了做媳婦，那是造化啊！”

　　這話剛巧被身後跟進來的駱風棠聽到。

　　他臉頰莫名一紅，腰杆兒卻挺得倍兒直。

　　沒錯，誰娶了晴兒，當真是造化。

　　沐子川真是有眼無珠，錯把美玉當做了瓦礫。

　　駱風棠心裡有種僥幸的樂。

　　餘大福回了堂屋。

　　楊若晴瞅了眼進來的駱風棠，笑着打趣：“你咋又來了？莫不是也饞了？”

　　駱風棠笑着搖頭：“等會再吃，晴兒，你忙了一上晝，也喝口茶。”

　　他随即遞了一碗茶過來。

　　楊若晴一怔。

　　這一口氣炒了好幾個菜，還有不少辣菜。

　　嗓子眼還真是有些幹燥呢。

　　“剛好我有些渴了，這茶送的真是時候。”

　　她嘻嘻一笑，放下鍋鏟接過他遞過來的茶，喝了起來。

　　“有點燙，慢着點。”他又叮囑。

　　她一邊喝，一邊騰出一隻手來朝他擺了擺。

　　竈口這邊，把這一切看在眼底的婦人，暗暗高興。

　　婦人埋下身子，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茶喝好了，幹灼的嗓子得到了滋潤，楊若晴的力氣又如泉湧般回來了。

　　“棠伢子，再過一碗茶的功夫你再來竈房，便可以擺碗筷開飯啦！”

　　她抹去嘴角的茶漬，對他吩咐了聲。

　　“嗯！”

　　駱風棠應了聲，臨走前，還不忘把孫氏擱在鍋台邊上的茶碗給續滿水。

　　這才離開竈房。

　　竈房裡，楊若晴把小馬達開到極緻。

　　竈膛裡的火也給力。

　　又是一通噼裡啪啦的爆炒後，最後一碗肉沫炒豆腐幹也出了鍋。

　　孫氏熄滅了竈膛裡的火勢，站起身過來幫着拿碗筷。

　　那邊，駱風棠如約而至。

　　“可以開飯啦！”楊若晴朝他吆喝了聲。

　　鍋台上，一碗碗熱氣騰騰的菜擺了滿滿一鍋台。

　　孫氏取來托盤，準備端菜送去堂屋，卻被駱風棠給攔住。

　　“三嬸等一下。”他道。

　　“咋啦？”孫氏詫問。

　　隻見駱風棠從櫥櫃裡，拿出兩隻敞口海碗來。

　　他又拿起一雙幹淨的筷子，從鍋台上的每一碗菜裡，都夾了一些到碗裡。

　　這每一道菜，份量都不少。

　　每碗裡面夾掉兩筷子，也不顯山露水。

　　尤其是那幹鍋煸兔，一整隻兔子下了鍋。

　　出鍋的時候，是用一隻小木盆來裝的。

　　駱風棠直接拿鍋鏟盛了滿滿當當兩海碗出來。

　　邊上，楊若晴和孫氏看得面面相觑，都不曉得他這是要做啥。

　　等到他做完這一切，他對楊若晴道：“三叔和兩個弟弟來不了，晴兒你再裝幾碗飯，等下我一并給他們送過去。”

　　楊若晴恍然了。

　　心裡，更是被他這舉動感動得軟成了一片。

　　上回娘給老楊家幫忙。

　　爹是吃點殘羹冷炙。

　　她和娘還有兩個弟弟，連殘羹冷炙都吃不上。

　　這會子，菜還沒上桌。

　　棠伢子就先挑出了爹和弟弟們的那份。

　　這比她自個吃了，更滿足。

　　“好，我這就裝飯。”

　　楊若晴朝他抿嘴一笑，轉過身去給爹和兩個弟弟裝熱騰騰的飯。

　　駱風棠則是端起其他的菜，送去了隔壁堂屋。

　　這邊，孫氏看着鍋台上那倆海碗冒着尖兒的菜。

　　婦人的眼眶紅了。

　　“這樣把咱家人記挂在心上，棠伢子，真是沒得挑了……”

　　婦人輕聲道。

　　楊若晴沒啃聲，心裡無比認同娘的話。

　　這時代，一個男子能做到這樣，往後誰嫁給他，一家人都跟着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