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牙城。

　　低聲的啜泣不時缭繞在耳邊。

　　林氏打扮成男子的模樣，待在地下室裡，眉目緊縮，很是煩躁。

　　又一天過去了，黑暗将要降臨，她耳邊始終沒有斷過哭聲，根本停不下來。

　　“砰砰……”

　　外面傳來三長兩短的敲門聲。

　　“進來。”

　　按照約定，使用這種敲門暗号的，是歐陽恒。

　　當然，林氏隻知道九哥，并不知道歐陽恒是何人。

　　等歐陽恒推門而入之時，林氏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又趕緊側過臉來掩飾。

　　“九哥，晚上我們要出去嗎？”林氏忐忑不安的問了一句。

　　“晚上我約了人一起去，你在這裡好好藏着，有事就跟胡姐說。”

　　歐陽恒搖頭。

　　胡姐是這處青樓的話事人，裡裡外外都是她打理的，跟歐陽恒的關系更是不一般，能生死相托的那種。

　　歐陽恒找到了胡姐，将林氏托付給她，自己就好從容的去辦事了。

　　調查真相一事，自然不能帶上林氏。

　　林氏沒習過武，要是帶着一起出門，那就是拖油瓶……

　　“好，我聽你的。”

　　盡管心裡緊張，焦慮不安，但林氏現在也沒有别人可以依靠了。

　　她自己是沒有能力弄清楚真相的。

　　“千萬不要出門，除了胡姐以外，别的任何人都不可相信。”歐陽恒面色凝重的叮囑。

　　要知道，青樓之地的人，大多沒有信義，像胡姐這樣的人，很難再有第二位了。

　　“我知道了。”林氏道。

　　“小九子啊，你放心吧，有你胡姐在，保管看好你這小美人。”

　　嬌媚的聲音從歐陽恒的背後傳來。

　　歐陽恒早就知道胡姐從背後來了。

　　他轉過身，望着眼前這年約三十來歲，卻依舊嬌媚可人的女人，笑道：“胡姐，王姑娘就交給你了。”

　　“哎，有了新人，勝舊人呀，小九子啊，你可不能忘了舊人。”胡姐掩口輕笑。

　　歐陽恒自然知曉胡姐的意思。

　　她是在提醒，不能忘記春香呢。

　　隻是，胡姐這麼聰明，當然明白有些人不宜細說了。

　　“對我，你還不放心嗎？有情有義小九哥就是我。”歐陽恒笑道。

　　“好啦，就信你一回，你放心走吧，記得早點回來。”胡姐拿起香噴噴的手帕，揮舞着，笑得花枝亂顫。

　　要論女人的魅力，胡姐遠勝林氏。

　　歐陽恒不再多言，快步離去。

　　在帶林氏來此地後，他和胡姐已經單獨談了一場。

　　最讓歐陽恒吃驚的是，胡姐跟他說了一句話。

　　林氏居然是處，子之身！

　　這讓他對林氏産生了一絲懷疑。

　　林氏是有丈夫的，而且成婚有一段時間了，按理說，林氏不可能不跟丈夫圓房。

　　但歐陽恒相信胡姐的話。

　　胡姐開了很多年的青樓，對女人的了解更是超出常人，是不是處子，她隻要看上一陣，就能判定，幾乎不可能出錯。

　　這麼說來，林氏定然是有所隐瞞。

　　歐陽恒暫時不想追問，他準備等查出一些端倪，再找機會詢問。

　　不管林氏怎麼隐瞞，有一點他可以确定，林氏沒有武功，這就不用擔心了，胡姐一定能控制住她的。

　　走到門外，天邊太陽已經落山，黑暗鋪天蓋地的襲來。

　　整座鐵牙城就像是中了沉睡的詛咒，安靜的可怕。

　　大蒙部未來之前，這樣的夜晚，鐵牙城正是熱鬧非凡的時刻，街道人流湧動，來來往往。

　　那時候，歐陽恒覺得太嘈雜，太吵。

　　但現在他發現，安靜才可怕。

　　在黑暗中穿梭，有時候一擡頭，他能看見點燃的燭火燈光，心頭總是會有一絲暖意。

　　“來的挺準時嘛。”

　　當歐陽恒落在一處建築面前，牌坊側面的石雕前斜倚着一位男子。

　　身穿黑衣，臉上蒙上了黑巾，一雙眼睛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碧蛇，你的兵器準備好了嗎？”歐陽恒開門見山道。

　　要不是為了查找真相，他真的不想聯絡碧蛇。

　　一想到碧蛇可能有斷袖之瘾，他就一陣惡寒，總感覺身體不自在。

　　“當然。”

　　碧蛇點頭，就不再言語，他邁步上前，擺手道：“走，去暖春首飾鋪。”

　　歐陽恒跟上後，卻跟碧蛇刻意的保持一段距離，因為靠近一點他就能聞到碧蛇身上散發出的一股幽香。

　　那香氣，分明是胭脂香。

　　哪個大男人，有事沒事塗脂抹粉啊。

　　歐陽恒的鼻子對香氣十分的敏感，從碧蛇身上散發出來的香氣，來自于一種名貴的胭脂。

　　在他映像裡，隻有那些貴婦人才會塗抹那種胭脂。

　　對此，他隻想說兩個字。

　　惡心！

　　“你腿腳不好嗎？走這麼慢？”

　　碧蛇回頭瞪了一眼。

　　他走的很快，但回頭一看，歐陽恒遠遠的，像是要被甩掉的樣子。

　　可是，他得到的資料，這個歐陽恒最擅長輕功了，怎會這麼慢呢。

　　“我能跟上，你隻管走。”歐陽恒道，“最好别說話了，到了暖春首飾鋪再說。”

　　碧蛇一跺腳，就不想搭理歐陽恒了。

　　這一路要躲避大蒙部派出的巡邏兵士，還要隐遁身形，也夠不容易的，沒空跟歐陽恒多啰嗦。

　　暖春首飾鋪所在的位置，在整個鐵牙城内，算是比較好的地方。

　　最關鍵的就是它距離鐵牙王府比較近。

　　王府裡人多，需求大，很多女眷都要購買首飾，那麼她們常去的地方就是暖春首飾鋪了。

　　另外，附近還有很多鐵牙金帳高層權貴家，他們家的女眷要買首飾，首選也是暖春首飾鋪。

　　此刻，夜晚時分，天空一輪彎月斜挂。

　　暖春首飾鋪一片安靜，黑暗。

　　自從大蒙部進入城内以後，女眷們都吓得不敢出門，暖春首飾鋪自然也就不可能開門了。

　　幸好，李氏提前将幫工仆人們都遣散，等開業了再讓他們回來即可。

　　“進來吧。”站在一處牆頭上，碧蛇朝着歐陽恒招手。

　　歐陽恒一咬牙，就跟緊了過來。

　　即使内心再排斥，這一刻他也隻能硬着頭皮上了。

　　為了找尋真相，依靠自己是不夠的，還是需要碧蛇幫襯才行。

　　“李氏的屍體在醉人香客棧？”碧蛇壓低着嗓音。

　　“對，已經在棺材裡擱了一天了。”歐陽恒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