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忠搖搖頭，這話……他咋覺得那麼不靠譜呢？

　　“姑姑，原本你們老王家的事兒我不想多嘴，但既然你跟我爹這辯解，我也得說兩句自己的看法了。”

　　楊華梅于是看向楊若晴。

　　譚氏也想看過來，想聽聽她要說點啥，但老太太的驕傲不允許她這麼做。

　　所以她撇撇嘴，背對着楊若晴，一雙招風耳卻豎了起來。

　　“姑姑，如果是為了短暫的照顧一下紅梅，完全可以在鎮上找個地方先讓她住下來，請個仆婦過去服侍，無非就是花點錢的事。”

　　楊若晴這句話，立馬給了譚氏靈感。

　　“死胖丫别的人話不會說，這句話倒是說的有點人樣。”譚氏立馬附和。

　　“梅兒啊，小黑在鎮上不就是租屋子住嘛，你上回說那屋子一租就是一年，這才住了半年呢，也不可能退你租金，你趕緊的把人給丢那裡去！”譚氏拍着楊華梅的手臂催促，恨不得這就下床去幫楊華梅做搬運工。

　　楊華梅坐在那裡紋絲不動，笑容為難又苦澀。

　　“這主意其實我跟栓子也商量過，那樣确實是方便一些，也不會在村裡招來閑話。”

　　“可那樣一來，咱不僅要養紅梅，還得多養一個仆婦。伸手縮手都是錢呐，我們上回那七兩銀子還完其他地方的債，就剩下三兩銀子。”

　　“三兩銀子得留着過年，還得留着明年開春抓抓崽子啥的，砸到鎮上去，響聲都聽不到，指不定一個月就給花沒了。”

　　“左思右想，要麼不要錢，要麼不要臉，那就還是……不要臉吧！”

　　屋子裡其他三人都傻眼了。

　　就連譚氏都張大了嘴巴，直直看着楊華梅，就跟看着一個陌生人似的。

　　楊華梅察覺到娘和哥哥還有侄女的奇怪表情，她的臉也跟喝了酒似的紅到了脖子根，羞愧的埋下頭去，聲音如蚊子般吶呐：“橫豎、橫豎老王家如今在村裡，也沒啥臉面好捂的了，兩個小子都不争氣，事兒就沒斷過……”

　　“到了這個份上，還是捂住錢吧，能省則省，再咋樣也得把日子過下去呀，哎！”

　　屋裡陷入良久的沉默。

　　就連譚氏先前的意氣風發都沒了。

　　就好像她是一個武功宗師，好不容易相中了楊華梅這個後生晚輩，想傳授她一套獨家武功秘籍。

　　結果發現這個後生晚輩是個閹人，練不了她那本世間緻剛緻陽的秘籍，這還練個啥？都洗洗睡吧！

　　……

　　千機城外古道之上。

　　一輛馬車奔馳在平整的路上……

　　馬車内部，空間很大，有柔軟的皮毛鋪成的坐墊，有小桌子，還有照明用的燈。

　　伯顔樂雙手握着一本古卷，看的入神，不時的在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

　　“伯顔哥哥，《呼蘭劄記》有這麼好笑嗎？”卓娅好奇的望着伯顔樂。

　　旁邊手托着腮的木婉柔，閉目養神。

　　“呼蘭金帳的起家還真是有趣，第一位呼蘭王，居然是天神的兒子，出生時候，帳篷頂有七彩祥雲騰起，還有仙音從空中落下……”伯顔樂擡起頭回應了一句。

　　“都是糊弄人的，第一任呼蘭王，是個放羊的牧民孩子，運氣好，趁着草原大亂，跟着大蒙部第一位可汗做出了一番事業，他哪裡是什麼天神的兒子。”

　　閉目養神的木婉柔都忍不住笑出聲，她将眼睛睜開了一條縫，說了一句。

　　“君權神授嘛，後人們編的史書，都會将他們老祖宗神化的，大齊也不例外，隻是沒有草原上這麼邪門誇張。”

　　伯顔樂道。

　　大齊的史書，當然也會美化以前的開國太祖等等，但多少還是比較合理的，不像《呼蘭劄記》上吹捧第一任呼蘭王，簡直是離譜了。

　　什麼手拿寶劍，一劍劈死三頭妖龍，呼風喚雨，一口氣吹滅大火，天降甘霖之類……

　　最後的結局更是可怕，呼蘭王居然是得道成仙，飛升了！

　　伯顔樂整個人都看懵了，這也由不得她不笑。

　　“這本書，是一位祭祀編著的，神的很，我們都把它當笑話來看，但草原牧民比你想象的愚昧的多，有一些牧民還真相信這個，在家裡都供着第一任呼蘭王的雕像，把他當神靈一般祭拜。”木婉柔道。

　　“你要看呼蘭史書，建議你看呼蘭王庭編著的《呼蘭通史》，那個還算是比較靠譜，至少明面上沒有太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木婉柔又補充了一句。

　　“《呼蘭通史》，我已經讀過了，現在我就想看這本劄記找找樂子，我們距離千機城還有一段路呢。”伯顔樂随手将書放在膝蓋上，她目光朝着卓娅望去。

　　“卓娅，你這是第一次去大齊嗎？”

　　伯顔樂本來隻想一個人出發，結果走的時候帶上了卓娅和木婉柔兩人。

　　帶上木婉柔的原因很簡單，是因為她給的錢太多了，讓她心甘情願的護送她來千機城。

　　而帶上卓娅，則是應七苦大師的請求。

　　七苦大師認為，讓卓娅待在草原上呼蘭城，不是個好的選擇。

　　想要有個穩定的成長環境，還是大齊比較好。

　　正好他的弟子，七喜小和尚在四象城李家的學堂，将卓娅送過去，跟七喜小和尚做個伴，一起好好跟着先生們念書。

　　“我跟着師父，到過的最遠地方就是呼蘭城了，我沒去過大齊。”卓娅道。

　　“這次去，在學堂好好學，可不要欺負同窗。”伯顔樂笑了笑道。

　　“師父跟我說了，我過去是念書的，不打架。”卓娅道。

　　“那就好。”

　　究竟卓娅會不會打架，這可說不準。

　　“對了，進千機城後，我就不再是伯顔樂了。”伯顔樂忽然道。

　　木婉柔擡起頭望着她，卓娅也擡起了頭。

　　但伯顔樂發現，隻有卓娅有些吃驚，木婉柔很鎮定。

　　“看來，木婉妹妹早就猜出我不是真正的伯顔樂啊，不知我哪裡露處破綻了？”

　　伯顔樂很好奇，她的易容改扮之術，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方，正常人幾乎不可能看出來。

　　除非那個人也一樣精通易容改換之術。

　　但據她所知，木婉柔不太可能有這方面的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