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吃，你就想着吃，你再說半個吃老子撈坨牛糞糊你臉上！”

　　牛販子突然爆吼起來，随着他的爆吼，項父灰頭土臉的退出牛欄。

　　在牛欄門口差點跟小朵撞上，幸好楊若晴眼疾手快将小朵拽了一把避開了這次‘親密接觸’。

　　“公爹，我和勝男是哪一頓飯委屈了你嗎？每天都有葷菜供你下酒，都這種時候了你就不能稍微克制下你的口腹之欲，站在我們的立場幫我們想一想？”

　　小朵掙脫開楊若晴的手，揚起倔強的下巴一字一句跟項父那質問。

　　牛欄屋檐底下挂着防風的燈，燈光下項父老臉紅通通一片，但他也是個死鴨子嘴硬的人，還在弱弱辯解：“我是個務實的人，那牛犢子眼瞅着快不行了，殺了賣肉至少還能挽回一點損失。”

　　“我們花六兩銀子一條牛犢子大老遠的運過來，就是為了殺肉挽回損失的？”小朵又問。

　　她指着隔壁牛欄裡的那幾條大牛，“大牛可是要十多兩銀子一頭，養大了就有得賺了，這會子辛苦一點不行嘛？當着牛犢子的面不停的說吃吃吃，也不吉利，那牛犢子都聽得懂，先前都淌眼淚了！”

　　說到牛犢子淌眼淚，小朵自己的眼淚差點又要下來了。

　　項父聽得瞠目結舌，嘿嘿幹笑着辯駁：“朵兒你也忒孩子氣了，那牛犢子畜生一個，哪裡曉得那些……”

　　“牛是有靈性的，知好歹，不像有些人一把年紀了屁事不懂，拖着一條腿盡給人添亂，不要臉！”楊若晴直接開啟了冷嘲熱諷模式，目光冷冷在項父撅着的那條腿和手裡拄着的拐杖上停留了一下。

　　這個老漢也真的是，原本一點兒都不瘸，為了博同情住一塊兒裝瘸。

　　後來被識破了，狼狽了一陣。

　　可是，有些事情當你裝久了，久到成了一種習慣時，便沒法恢複正常。

　　正如眼前的項父和項父手裡的拐杖，明明雙腿都是健全的，可是離了這跟拐杖項父竟然都不曉得該咋樣走路了，所以他到哪都要拄着這跟拐杖。

　　項父這種人明面上是一塊滾刀肉，嬉皮笑臉的，但暗地裡卻又壞，一堆的小心眼。

　　但真要遇到不給他面子的狠人，他立馬就慫了。

　　這不，楊若晴把他捏在手裡諷刺了一頓，他屁都不敢放一個，讪讪着就往竈房那邊去打算吃飯。

　　楊若晴又扯了扯小朵的袖子，示意該輪到她這個兒媳婦拿出魄力來了，這老漢不能慣，你慣他，他不識好歹，脾氣蹭蹭的漲，恨不得飄天上去。

　　小朵明白楊若晴的意思，趕緊三步并兩沖上去伸開雙手攔住項父去路。

　　“公爹，大夫和大伯他們都還沒忙完呢，這會子不能開飯，你把鍋蓋子揭開熱氣就跑了。”

　　項父頓住，睜着眼撒謊：“我沒說我要吃飯啊！”

　　“你不吃飯那你往竈房去做啥？”小朵又問。

　　項父舉起自己的手，“我去洗手。”

　　小朵指着另一邊牆角下：“喏，那邊有竹管引了山裡的泉水下來，咱洗手洗衣裳都在那，你走錯路了。”

　　看到項父還是僵持在原地沒動，楊若晴走了過來，“朵兒，你陪你公爹洗手去，我去把竈房門鎖起來，省得待會幹活的人吃不上熱飯。”

　　“好！”

　　小朵直接摘下腰間的鑰匙和鎖扔給楊若晴，直接則上前來攙扶住項父，笑吟吟道：“公爹，你腿腳不利索，媳婦扶你過去洗手。”

　　項父看着這姐妹倆一唱一和，氣得别說手指頭了，連腳趾頭都在顫抖。

　　但卻又找不到發飙的借口，隻得跺了跺腳往竹管那邊去。

　　手洗了五六遍，掌心手背的皮都快洗破了，項父肚子裡的憋屈氣還是一點兒沒散掉。

　　小朵眼見楊若晴‘咔嚓’一聲把竈房上了鎖，方才放心一笑，姐妹倆撂下項父在院子裡，重回牛欄。

　　牛欄裡面，氣氛很壓抑。

　　周大夫蹲在牛犢子跟前還在給牛犢子診斷，牛販子，項勝男，楊華忠幾個也都圍攏在附近。

　　楊若晴和小朵進來後，悄無聲息的站在楊華忠和項勝男身後，仔細聽周大夫說話。

　　聽到最後，大家夥兒的心都一點點往下沉，楊若晴明顯感覺到小朵的手指頭冰涼。

　　最後，周大夫站起身，拿出一包藥粉遞給牛販子：“項老哥，咱倆是幾十年的老交情，我不瞞你，這牛犢子沒得救了，成與不成就看這包藥粉了。”

　　牛販子是真的不想去接那包藥粉啊。

　　他臉上的五官都擠皺在一起，連日來的焦慮和疲憊讓他的聲音都沙啞了：“不就是着涼了麼，咋就沒得治呢？周老弟你再想想法子啊，你不是這一塊的老行家嗎？”

　　項勝男也是滿臉央求：“周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們家的牛犢子吧，要是你都沒法救，那我們家這批牛犢子都完蛋了，那可是好大一筆錢啊！”

　　小朵都忍不住好言相求：“周大夫，您想想法子吧！”

　　就連楊華忠都懇切的望着他。

　　周大夫面對着這一張張真摯懇求的臉，突然很懊惱自己當年為啥不跟着獸醫爺爺多學點東西？

　　當初就隻曉得玩，學了個半吊子，這些年靠着這半吊子，還有一部分運氣，在山前山後倒也打出了獸醫的名聲，可自己的水到底多深真的隻有自個清楚。

　　“周老弟，隻要你能治好我家的牛犢子，我多給你診金，你大老遠出山一趟也不容易，我額外再添跑路錢，成不？”牛販子又問。

　　周大夫滿臉糾結，他也想多賺錢啊，可是實力不允許。

　　但是，打死他都不能說實話，隻能把問題往牛犢子身上推。

　　“項大哥啊，不是我不想救，而是這牛犢子的情況太嚴重，病入膏肓了懂不？莫說是我，就算是華佗再世都不行。”

　　“這包藥粉是祛風散邪的，你給這牛犢子吃了，藥粉我就不收你錢了。”周大夫把藥粉塞到牛販子手裡，轉身收拾醫藥箱子。

　　待會吃過夜飯在草場住一宿，明日一早就動身回山裡，下回接生意前必須要提前搞清楚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