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美蘭神色一僵。
她不是不知道,她是住太久了,早把這房子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她丈夫去世後,老太太将顧景琰接到自己跟前養,顧景陽則由她自己帶。
她疼顧景陽不假,但是留下顧景陽,也是為自己以後的人生做打算。
她很清楚,離開顧家改嫁,她絕不會再找到像顧家這樣的豪門世家。
所以在老太太提出,如果她想改嫁,會給她一筆錢,孩子由顧家撫養的時候,她很果斷的選擇自己親自撫養,并表示在遵循丈夫遺願,把孩子撫養成人之前,自己絕不會改嫁。
老太太說給錢,自然不會是小數目,但是她缺的可不僅僅是錢,還有顧家賦予她無上的榮耀和地位。
這極大的滿足了她心理上的欲望。
如今放棄這些待遇,讓她回歸以前那種平庸,她自然是不願意的。
于是她選擇了親自撫養顧景陽。
而老太太也尊重了她的選擇,并且沒有虧待她。
這套房子就是當年老太太買給她,讓她和顧景陽居住的。
然而老太太也防着她,這房子,一開始是登記在老太太名下,等顧景琰成年後,便又變更在他的名下。
雖然這種做法有一陣子讓她極不舒服,但是很快又釋然。
顧景琰是她兒子,在他名下和在自己名下并無區别。
顧景琰還能将她趕出去不成?
那時候她絕沒有想到,有一天顧景琰會真的将她從這套房子裡趕出去。
林書沒有理會她的錯愕,扭頭對身後那群人道,“開動吧。”
鐘美蘭猛地回過神,一下攔在門前,咬牙切齒道,“我看誰敢!”
林書好脾氣道,“夫人,這是顧總的命令,您别讓我們為難,您這千金之軀,萬一動起手來,傷到您,您住院還得花錢。”
說完頓了下又道,“哦,對了,顧總說,以後您的贍養費,按年支付,一年二百萬,每年十一發放,現在離十一還有……”
說着看了眼手機,“五十七天,在這之前,您的消費可能要稍微克制一點了,醫藥費雖不多,但是由奢入儉難,能省還是省着點吧。”
鐘美蘭被這一番話,氣得差點沒背過氣。
她抖着手指着林書,“你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景琰養的一條狗,你怎麼敢這麼跟我說話?!”
跟林書過來的人,聽着這污言穢語,不覺替林書捏了把汗。
雖說大家偶爾也會調笑,說林助理能在顧總身邊吃得開,全靠馬屁拍的及時。
但也隻是閑聊時候的玩笑話,林書在公司的地位非常高,不止因為他對顧景琰的習慣心思摸得透,也因為他極強的工作能力,和八面玲珑的處世水平。
顧景琰工作上非常嚴謹,但是對待員工難免有疏漏,林書就恰好補全了這個疏漏。
比如大項目結束後,他會去顧景琰那邊給大家求假期,項目收益超過預期的時候,他也會跟顧總提漲獎金的事。
所以大家調笑歸調笑,但是對林書的為人和工作能力是極為肯定的。
顧景琰對林書都尚且十分尊重,這顧夫人說話也太難聽了。
林書卻沒發火,他淡淡一笑,眼神卻有些冷淡,“夫人,我就算是顧總的狗,也是條聽話的話狗,主人不下命令,我怎麼敢亂咬人?”
鐘美蘭氣得臉發綠,“你們這幫狗東西!顧景琰是我兒子,我們母子就算鬧的不愉快,我也是他媽!我不信他會這麼對我!你給我等着,我現在就給景琰打電話!”
林書做了個請的手勢,“您随意。”
鐘美蘭繃着臉撥了顧景琰的電話,鈴聲快要響到盡頭的時候,顧景琰終于接聽了。
鐘美蘭壓着怒氣,低聲道,“景琰,林書帶着一群人來家裡,你知道嗎?”
顧景琰淡淡道,“林助理沒跟你說嗎?我讓去的。”
鐘美蘭臉色頓時難看,“你這是要幹什麼!”
顧景琰漫不經心道,“我以為我昨晚已經說的很清楚,這套房子是顧家的房産,你住在這裡,别人總還以為你沒有離開顧家,影響你改嫁。”
“你個逆子!”鐘美蘭氣得兇口疼,“我生你養你,我錯了嗎?你現在長大了,翅膀骨硬了,你要把你親媽趕出去,你還是個人嗎?”
“嗯,你說不是就不是吧。”顧景琰已經懶得聽她這些千篇一律的說辭,她以前要錢的時候,也總是拿生養之恩來說事兒。
他心軟一次又一次,到頭來卻是将她的胃口越喂越大。
如今再聽這些話,竟也心如磐石,毫不動搖了。
鐘美蘭的母愛,從來不是給予,而是索取。
顧景琰說完便挂了電話,任憑鐘美蘭在那頭無能狂怒。
林書等她挂了電話,便示意旁邊的人,“先帶夫人去休息,别讓夫人累着。”
林書一發話,手下人便再無顧忌,上前将鐘美蘭給拉開了。
無論鐘美蘭如何氣急敗壞的辱罵,這些人還是魚貫而入,将裡面跟鐘美蘭有關的東西,全都給收拾了出來。
她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東西,從她住了近二十年的房子裡清理出來,睚眦目裂。
鐘美蘭拿起手機撥了顧慶海的電話。
顧慶海此刻正和宋晴雲探望剛做完手術的嶽父,看見鐘美蘭的電話擰了下眉。
宋晴雲自然也看見是鐘美蘭的電話,看顧慶海要出去接,便跟了出去。
他剛摁接聽,就被宋晴雲将手機奪了過去,開了免提。
鐘美蘭無助的聲音從那頭傳來,“慶海,你趕緊過來,景琰這個逆子,他要把我從顧家趕出去!”
顧慶海伸手去奪手機,被宋晴雲一把拍開。
她拿着顧慶海的手機,淡淡道,“大嫂,慶海跟我看望我爸來了,這會兒抽不出身。再說,景琰是你兒子,這是你們母子的矛盾,你讓阿海去管,這不是給他們叔侄制造矛盾嗎?”
“景琰懂事又孝順,沒準就是一時生氣,等他氣消了,沒準就把你接回來了。”
鐘美蘭一聽手機那頭是宋晴雲的聲音,渾身的皿液便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