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沒人再給李叔的頭發做造型。
半黑半白的頭發,雜亂地垂着,微微遮擋住了眼睛。
在他的旁邊,堆滿了還沒折疊的紙盒子。
關于這些紙殼子,李叔抗拒過,甚至絕食,
但是當他餓得奄奄一息時,他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吃下一碗軟糯的粥。
然後……屈辱地活着。
他以為自己會這樣行屍走肉地活下去,直到咽氣的那天。
可突然有一天,江寶寶找上李叔。
看到江寶寶,李叔死寂的眼神突然變得十分銳利。
他冷哼了聲,并沒好氣地說:“好久不見。”
江寶寶感慨道:“的确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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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幸福?”
“是啊,兒女雙全,家庭和睦。”
江寶寶說的是事實。
隻是她口中的事實,卻變成了刀子,狠狠紮在李叔的身上。
李叔愈發憤怒,張口便用力吼道:“有什麼得意的,你的幸福,是踩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因為情緒激動,李叔的身子在顫抖。
江寶寶卻好像沒事人一樣,淡淡地說:“你這是将那孩子的死,算在我頭上了。”
“不應該算在你頭上嗎?就因為你,我的事業才被毀掉,家也散了!”
李叔悲憤交加,認準了江寶寶就是罪魁禍首。
可江寶寶卻露出冷笑。
而後反問:“事已至此,還說這些謊言,有意義嗎?”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真正殺死那孩子的,是你自己!”
江寶寶這話,可謂是石破天驚。
李叔有片刻的惶恐。
之後,他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可怖。
他還拿起旁邊的水瓶,狠狠砸向江寶寶,并怒吼道:“你胡說八道!”
江寶寶輕巧地躲過水瓶。
但水瓶裡迸濺出的水,弄濕了江寶寶的褲腳。
江寶寶倒是沒在意。
此刻的她,微微昂着下颚,似笑非笑地說:“原本我很奇怪,為什麼一次打擊,就讓你性格大變。後來調查發現才……是有轉折點的。”
江寶寶說話的時候,一錯不錯地盯着李叔。
她看到了李叔的慌亂。
這讓她的嘴角,輕輕勾起。
然後繼續說道:“那轉折點就是你兒子踢足球受傷,而做了次身體檢查。”
江寶寶的語氣,輕飄飄的。
卻讓李叔瞳孔緊縮!
他不相信江寶寶會知道什麼。
當年的事,他做的很隐蔽。
沒有人能找到證據!
李叔如此安慰着自己,并告訴自己,不要慌。
可是從他亂轉的眼珠能看得出來,他的自我安慰沒有用。
倒是李叔這反應,讓江寶寶确認了自己的猜測。
嘴角弧度加深,江寶寶繼續幽幽地說:“那次體檢之後,你萎靡不振,與别人漸行漸遠,還故意惹上仇家……”
“那不是故意的!”
“行,姑且算你不是故意的,反正你衆叛親離,最後你的妻子也與你離了婚。”
江寶寶故意停頓了下,才惆怅地說:“可我還是好奇,那體檢報告是怎麼回事。而且我相信,有好奇心的不隻我一個。”
說着,江寶寶回頭道:“請進來吧。”
也是這個時候,李叔才意識到門外還有人!
他一錯不錯地盯着門口。
在考慮誰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門外的人用力深呼吸了下,之後緩步走進來。
來的人,身材很瘦弱。
竟然是……李叔的前妻!
李叔的前妻在當年,也是很有名的美人。
可是現在卻頭發全白,身材由于過瘦而微微佝偻着。
至于李叔,瞧見她,就好像看到鬼一樣。
要知道,曾經的他們,可是讓人羨慕的恩愛夫妻。
可是此刻眼神一對視上,說是仇人都不為過。
李叔最先發出斥責:“你來幹什麼!?該不會是……一起欣賞我的窘境吧!”
李叔的前妻死死盯着他。
她聽到了江寶寶剛才那句,“殺死那孩子的,是你自己”。
這話讓她心情難以平靜。
與李叔說話的時候,聲音刻薄而尖銳:“你下場如何,我真的沒心情欣賞!”
“那你來幹嘛?!”
江寶寶開口回答道:“她是我請來的,因為我有事,想請她幫忙疑解惑。”
有什麼事……會讓她幫忙?
李叔一臉戒備地盯着江寶寶。
總感覺這女人在搞陰謀詭計!
江寶寶卻未再理會李叔,而是與身邊的女人,聊起來:“還記得老李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陰陽怪氣的嗎?”
“就是孩子做了體檢之後。”
李叔皺起眉,不滿地喊道:“故意引導人在先,再問這種問題,還有可信度嗎!”
“說得到也對。”
江寶寶随意點點頭,換了個問題:“能具體說一說,孩子被綁架的細節嗎?”
那些細節……
真是心裡一輩子的痛!
但為了找出真相,女人忍着痛意,開口:“那時候,我們剛搬新家不久,因為新家離學校很遠,孩子坐校車去上學。”
“可是那天,校車半路壞了,司機打電話讓另一輛校車過來,先把孩子送去學校。”
“就是這樣一轉車……孩子不見了!等再有消息的時候,就是綁匪打來了電話!”
女人一邊說,一邊哭。
明明那些殘忍的過去,已經是好多年前的事。
但描述起來,好像就在昨天……
身為孩子的父親,李叔卻面無表情地聽着,好像事情與他無關。
江寶寶看了看他,又拍了下女人的肩膀,安撫兩句。
而後,江寶寶給出個結論:“綁匪很了解你們,也知道校車的行駛路線,更知道車子壞了,校方會再叫來一輛,而不是原地等待。”
江寶寶說話的語速,很慢。
她似乎在故意給女人思考的時間。
然後女人慢慢平靜下來。
她擡眸看向江寶寶,幹裂的嘴唇動了下,卻什麼都沒說。
江寶寶與她對視,突然覺得自己挺殘忍的,因為她馬上要說一件很殘忍的事。
同為母親,她于心不忍。
但是……
江寶寶用力呼吸,而後說:“老李瘋狂得罪人,會有人綁架孩子報複他,也可以理解。”
“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想說……你就從來沒懷疑過,你的前夫與劫匪勾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