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看着我半晌，最後無奈地拿出手術同意書。

　　“想好了？術中如果出現任何問題，怕是不好辦。”

　　“大夫，我相信您，真的。”

　　我拿過紙筆，快速簽下自己的名字。

　　我的生死，我自然能決定。

　　醫生還想和我說什麼，忽然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一群人叫嚣着沖了進來，不知是誰重重推了我一下，我重心不穩，頭直接磕到了桌角上。

　　我隻覺得自己眼前一黑，有什麼溫熱的液體從我額頭上流下，遮住了眼角。

　　屋子裡亂糟糟，所有人都在大聲嚷嚷。

　　“什麼主任醫師？花了那麼多錢，結果還要二次手術？”

　　“我看你們就是騙錢的，當時不是說腫瘤摘除了，為什麼還會複發？”

　　“騙子醫生，為了錢不做人，看我不打死你！”

　　我捂着額頭，完全站不起來。

　　不知道誰踩到了我的衣服，我怎麼用力也拽不出來。

　　辦公室亂作一團，幾分鐘後保安終于趕到了，兩方人這才停手。

　　不知誰驚叫一聲，“流皿了，死人了！”

　　我能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

　　眼前所有的鞋都退後一步，最後還是小護士将我扶了起來。

　　“江小姐，你沒事吧？先和我去處理傷口。”

　　可她的力氣太小，根本就扶不住我。

　　醫生這時候也走了過來，用力将我攙扶起來。

　　我看到他一側的鏡片都碎了，一絲不苟的頭發也變得亂糟糟，顯然剛才是被打了，臉上還有抓痕。

　　我很想笑一笑，可身體真的太虛了。

　　他歎了口氣，“對不住，今天連累你了，手術怕是要推遲了。”

　　我搖搖頭，想告訴他沒關系，我這種人多活一天，少活一天似乎沒太大關系。

　　因為已經沒人在乎我的死活了。

　　警察趕來做筆錄時，我的狀态才堪堪恢複了一點。

　　女警看了看我，眼裡都是同情。

　　“你病情挺嚴重，這次鬧事的人都被抓了，到時候可以要求賠償。”

　　“我們已經聯系你的家人了，他們應該馬上就會過來。”

　　我詫異地看向她，“我的家人？”

　　“是，不過好像是你老公秘書接的，放心，他會來的。”

　　我垂眸不語。

　　他會來嗎？我不知道，如果是警方聯系，或許會吧？

　　這次被波及的不隻有我，當時辦公室還有兩個患者，但隻有我和醫生受了傷。

　　一旁患者說我也是倒黴，誰都沒事，就我最嚴重。

　　我暗自點頭，的确是倒黴。

　　好不容易有錢手術了，結果手術也要推遲了，就是不知道我的身體允不允許推遲。

　　看着急診室裡所有人身邊都有家屬，我有些不是滋味。

　　醫生老婆和女兒圍着他，眼眶紅紅，他還不斷安慰，我眼裡是無盡的羨慕。

　　曾幾何時，我家也這樣，隻可惜，爸媽都沒了。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不抱期待的等待着。

　　讓我沒想到的是，裴辰真的來了，身後還跟着廖心兒。

　　我額頭上縫了一針，縫合的醫生不停唠叨。

　　“幸好傷口在頭發裡，不然這麼漂亮的小姑娘有個疤多難看？”

　　看向她身後玻璃中我的倒影，皮包骨頭，有什麼漂亮的？

　　就是這時，裴辰趕來了。

　　廖心兒先一步上前，詢問醫生我的情況。

　　當聽到縫了一針的時候，她滿眼鄙夷，“一點小傷而已，江欣姐，你知不知道今天公司有個重要合作？”

　　“裴總為了你，連視頻會議都推遲了，真是不分輕重。”

　　醫生皺了皺眉，但最終也沒說什麼。

　　“為什麼在醫院？”

　　裴辰走到我眼前，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要住院。”

　　我想說，我是癌症要住院手術，可話到嘴邊不想解釋了。

　　“江欣姐，縫了一針就要住院，也太矯情了吧？”

　　“就知道給裴總添麻煩，你一個電話就推了那麼重要的合作，公司損失誰來承擔？”

　　廖心兒上前一步和裴辰肩并肩站好，做足了老闆娘的派頭。

　　想到剛才警察提起給裴辰打電話，我意味深長地看着她。

　　“電話不是我打的，你知道。”

　　她眼裡的驚慌一閃而過，可裴辰似乎沒發現任何不對勁，反倒是冷眼看着我。

　　“江欣，我小看你了，為了博同情，真是什麼都敢做。”

　　他彎下身子，眯起眼睛看向我，“連狗你都利用，你可真行。”

　　我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然後無聲地笑了笑。

　　這麼多天，他終于發現多多在鄰居家了？

　　“江欣！你還有臉笑？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是這種人？”

　　他上前想要抓住我的衣領，被一旁的小護士拍掉了手。

　　“你哪位？你知不知道江小姐......”

　　不等小護士解釋完，廖心兒委屈地拉了拉裴辰的袖子。

　　“裴總，好癢，我好像過敏了。”

　　“怎麼這麼嚴重？”

　　裴辰溫柔地托住她的手臂，果然紅了一片，他滿眼心疼，“都說了有狗，不讓你進去，我現在帶你去看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