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長得漂亮,輕聲細語的安慰人,還笑容甜甜地鼓勵大家重新樹立對生活的期望,在這種身心受創的時刻,很難有人抵抗得住這樣的溫暖。
所以一看到她,本來躺病床上的人都主動跟她招呼。
臨建棚不停有新的病人送進來。
穿着印有“空總醫院”白大褂的醫生護士們忙得腳不沾地,連口水都顧不上喝。
溫甯舉起相機,咔嚓記錄下這一刻的畫面。
“怎麼是你?!”
一道尖利又驚訝的聲音傳過來,溫甯放下相機便看到一張熟人的臉,是蔣靜。
“你、你你不是跳河淹死了嗎?怎麼在這裡?”蔣靜雙眼放大,見鬼一般地瞪着溫甯,随之眸中閃過濃濃的失望,這小賤人居然真的還活着!命還真大!
溫甯沒錯過蔣靜眼底那抹失望,稍微一分析便明白過來,怕是向兵回去告訴周芳她跳河了,周家人就以為她淹死了。
呵,恐怕周家人都高興壞了吧。
可惜她沒死,還活得好好的。
溫甯紅唇微勾,用很有禮貌的語氣道:“謝謝蔣阿姨關心,我福大命大,什麼事兒都沒有。”
這裡是救死扶傷的地方,溫甯不想跟讨厭的人過多糾纏,說完便繞開蔣靜,舉着相機去拍其他的醫生護士。
蔣靜這段時間正因為侄子被判勞改的事兒恨溫甯恨得要死,眼見她毫發無損的在這兒晃悠,自己的侄子卻要被押送到邊疆農場勞改十五年,心裡那口氣怎麼都咽不下去。
蔣靜眼神怨毒地盯着溫甯的背影,指甲深深攥進掌心,後槽牙都差點要咬碎的程度。
“蔣護士,請你清楚自己的職責,你是來救援的,不是來發呆的!你看看那邊張醫生和王醫生都忙成什麼樣了!剛才那兩個做完截肢手術的病人情況怎麼樣了?術後檢查記錄你填了沒有?”
正是缺人手的時候,救援隊的負責人轉頭看到蔣靜木頭一樣杵在原地,眼裡沒活一樣,忍不住走過來厲聲訓她。
蔣靜回過神,辯解道:“組長,你這話就冤枉我了,剛才我嘴皮子都磨破了,那兩個病人一直拒絕配合檢查,體溫也不量,給的消炎藥也不吃,我是護士又不是神,病人不配合,你也不能怪我沒盡到職責啊!”
“呐,你看,就是那邊12床和13床那兩個”,蔣靜擡手往病床所在的方向指了指,組長跟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
結果就見溫甯站在兩個人身邊,不知道說了什麼,那兩個蔣靜怎麼勸都不願意配合治療,一心求死的病人,主動接過溫甯遞過去的水銀溫度計,塞到了腋下,然後打開醫生開的紙藥包,把裡面的藥倒出來都吃下去了。
蔣靜磨破嘴皮都做不到的事,溫甯面帶笑容地說了幾句話就辦到了。
“蔣護士,你不是說病人不配合嗎?我怎麼看人家配合得挺積極的?”組長輕飄飄地瞥了蔣靜一眼。
蔣靜一張臉瞬間像被人抽了好幾個大嘴巴子,火辣辣的紅,她不甘心地道:“這些男病人淨會看人下菜碟,都截肢了還想着要漂亮女同志伺候!”
組長也是男的。
瞧着蔣靜那咬牙切齒地模樣,他嘲諷地扯了扯嘴角:“有些事還是要從自身找原因,不是我說你蔣護士,你成天給病人擺臉子,病人願意配合你才怪!你看看那個女同志,笑眯眯、溫聲細語的跟病人說話,那才是對待病人的态度。你自己好好反思反思吧。”
組長雙手往白大褂兩邊的口袋裡一插,轉身走了,想着回去後可得跟院長好好反應一下蔣靜在災區救援裡面的表現。
蔣靜本來心裡就憋着氣,現在還被領導給呲了一頓,臉色更加難看,活像死了三天的帶魚。
不遠處,溫甯跟幾個病人有說有笑的畫面,深深刺痛了蔣靜的眼睛,她冷哼一聲,擡腳走過去。
“這裡是病房,你拿着個相機到處拍,走哪兒喧嘩到哪兒,嚴重影響病患的休息,請你立刻出去,不要打擾我們的工作。”
溫甯剛才就瞥到蔣靜好像挨訓了,此刻聽她那沒事兒找事兒的語氣,心道果然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