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紙鶴離去,老僧的身軀微微搖晃了一下。
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一屁股坐在地上,卻被一張寬厚的手掌從背後攙扶住。
雨水在這一刻,通通陷入了停滞,雨滴懸停于破廟的上空,不曾下墜分毫。
陸羽一席白色錦衣,出現在老僧的身後,将老僧牢牢穩住。
“老人家,到如今,你該說說,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陸羽長歎一聲,眼眸之中居然有一抹滄桑。
在陸羽的背後,顯現出無量佛光,那璀璨浩瀚的光芒之中,居然有諸多佛尊的身影,若隐若現,口吐經文,禅音嘹亮。
古老破舊的佛殿内,居然傳來了陣陣念誦經書之聲,就仿佛有數以百計的僧人盤坐在這裡,正在念經頌佛。
老僧閉上眼睛,眼眸之中閃過和一抹沉醉,以及一抹深深的追憶。
他并沒有回答,而是閉上眼睛,靜靜聽着陸羽周身散發出來的佛光,所産生的異象。
異象玄妙,佛音嘹亮,那參透着禅理的聲音如九天之上的天籁之音,令人如癡如醉。
許久,老僧居然跟着念誦着佛經,眼角流下一行清淚。
足足過去了一刻鐘,佛經念誦完畢,佛光也驟然消失,四周依舊是那間破舊的佛殿,陳舊,破敗。
老僧卻依舊不肯從那回憶中蘇醒過來,他的身軀微微顫抖,仿佛一位無助的流浪者。
過了很久,老僧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看來,你果真是最适合的,三千諸佛的傳承,你悉數領悟。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内做到這一點,你很令我感到震驚。”
言罷,他忽然長歎道:“可惜,你還是沒有成佛......”
陸羽沒有回答。
在最後那一刻,他距離佛,也隻差一步之遙。
佛,世間之大覺者,圓滿覺悟。
可偏偏,似乎是命運開了一個玩笑,在這關鍵的一環上,陸羽被人幹擾,從頓悟的狀态中清醒過來。
“一切都是命中早已經注定,佛門......隻怕是無法再起了。”
老僧失落到了極點。
他根本沒有料到,陸羽能夠領悟地如此之快,這讓老僧重新燃起了希望。可眼看着希望就在眼前,卻轉瞬之間,被一個可笑至極的緣由破壞掉。
“明日我再進入燈中世界,便可以了。”陸羽道。
老僧搖搖頭,臉色有些蒼白:“來不及了,已經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了?”陸羽問道。
“這雨,便是前奏。”
“過不了多久,山崩,海嘯,烈火,冰封......種種災難,都會在靈山大陸上出現。黑暗中的存在,始終盯着這靈山,它快要降臨了。”老僧的聲音很是沙啞。
“黑暗中的存在?”陸羽眉頭一皺:“莫非是邪魔?”
“是比它們還要可怕的東西,那些邪魔,不過是黑暗中的存在釋放出來的殘念罷了。”老僧搖頭苦笑。
陸羽望向深空,暴雨之中,蒼穹如同墨染,黑雲籠罩着整座靈山大陸。
那種不安的情緒,越發強烈。
“它是什麼實力?”陸羽問道。
“不可知,不可說。我不是他的對手,連佛祖,也不是他的對手。”老僧搖頭苦笑。
“什麼?您不是佛祖嗎?”陸羽的眉頭一皺。
這些天的相處,陸羽在老僧的身上,感應到了一絲佛性。
更何況,當初在大雷音寺,是老僧操控佛祖的力量,開辟出空間黑洞,容他逃脫追殺。
陸羽本以為,老僧乃是佛祖化身,正在俗世中修行。
“我并非是佛祖......”
老僧擡起頭,望着眼前那尊隻剩下半截身子的佛像,目光中閃過無盡的追憶:
“我是,佛門最後的取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