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強黯然地把東西放回車裡,然後拉開門進了車裡,發動車子離開,準備去找聶倩跟陳慶和,他在車裡調好導航,然後然後發動車子,按照導航的指引,打着方向盤往右轉。
而此時在他的身後,一輛挂着上海牌照的奧迪正從他來的那條路緩緩駛來。
一路的風塵仆仆,由于跟薛東林吃飯的,耽誤了一會時間,加上王亞欣帶着小宇也不敢開太快,所以等王亞欣趕到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小宇一直安安靜靜地抱着玩具模型,一路上王亞欣不停地給他指點着;小宇你還記得嗎?那裡是縣城的百貨大樓,過年的時候外公帶你去坐過喜羊羊的。小宇你看那棵樹,是不是長的像一把傘,還有那裡……她非常耐心地跟小宇說着話,按照醫生的說法,小宇這樣的孩子,需要的是非常多的耐心,以及充足的溝通和交流,慢慢地才能轉變。
而且王亞欣也慢慢地意識到,她很愛小宇,非常愛,但是以前對待小宇的方式,卻可能并不正确,她總是一味地太過嚴厲,給了小宇太多的約束,小孩子的天性完全被她束縛了,所以她也在嘗試着轉變。
但是她的努力換來的隻是小宇偶爾的點頭,或者嗯這樣簡單的字眼,王亞欣心裡頭不是不失望不難過的,但是還是微笑着,繼續跟小宇說話。
車子終于開到小區門口,王亞欣專心緻志地往裡轉,小宇偏過頭,呆呆地看着車窗外的一切,随即他瞪大了眼睛,因為他看到了一輛熟悉的車,以及坐在駕駛座上,那個高大的背影,似乎也非常的熟悉。
爸爸。那一瞬間,小宇幾乎是本能地吐出這兩個字,他愣愣地看着前面正在離開的車,不知道該作何反應。而車子已經很快地消失在逐漸深濃的夜色裡。
正好這時候小區裡面駛出來一輛車,兩輛車即将交彙,王亞欣摁了幾下喇叭。小宇的聲音本來就小,直接淹沒在喇叭聲裡。王亞欣并沒有聽到,剛才小宇說了話,而且是她無論如何意想不到的話。
王亞欣停好車子,才給家裡打了電話:爸,我到樓下了。然後把小宇報出來,把自己帶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
沒多大一會的功夫,王亞欣父母都下樓來了,王亞欣帶的東西很多,而且還跟着小宇,她一個人真的是拿不下。父母親走到車跟前,都呆呆地看着她,幾乎是有些不敢置信,王亞欣也是非常的吃驚:父母的頭上,幾乎爬滿了白發,臉上也滿是皺紋,尤其是精神明顯的不如以往,簡直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多。
爸,媽。王亞欣強忍着淚水,我回來了。
父親沒吭聲,結果她手裡的行李,淡淡地說着:回來就回來,帶這麼多東西幹嘛?也不嫌累。
她遠走海外,那麼跟方志強離婚的事情,自然是瞞不住父母,她也不打算瞞,畢竟是自己最親的人。當時父親就隻是歎了口氣,什麼也沒說就挂了電話,大概也是失望透頂了。但是恨也好氣也罷,看他們這樣子王亞欣就知道,他們的心裡一直都沒有好受過,都在為她和小宇擔着心。
而母親已經從她手裡接過小宇,老淚縱橫地抱着小宇:小宇啊,外婆好想你啊。
外婆,外公。小宇小聲乖巧地叫着,然後伸手去給王亞欣母親擦眼淚,即使再怎麼樣對外界完全封閉了自己,但是小孩子童稚的心靈裡,也還是知道,這是自己最親的人。但是王亞欣母親的眼淚哪裡擦得幹,直接失控了:我的乖小宇啊,怎麼走的那麼遠,外婆見你一面都難。
一家人團聚的第一面,就這樣被眼淚所占據。連王亞欣父親都忍不住背過身去抹了一把眼淚,好久才說道:走吧,趕緊上樓去,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站在這裡讓人看笑話。說着拎着東西,帶頭回家去。
剛出了電梯口,就聞到一股濃重的煙味。王亞欣母親皺着眉頭:這也不知道是誰,在這邊走廊裡頭抽煙。抽也就罷了,這簡直是燒煙,一股子味道,嗆得肺疼,洗的時候能不難受嗎?
正好這時候物業的保潔也在打掃衛生,從安全通道裡掃出好多的煙頭,走出來聽見王亞欣母親的抱怨,接話說道:可不是?這恐怕是坐在這抽了一下午,簡直不要命的。
王亞欣隻覺得那味道特别的熟悉,像是在哪聞見過,她不喜歡方志強抽煙,每次都讓方志強洗的幹幹淨淨,但是依然還是有淡淡的煙草味道。而小宇則是盯着保潔簸箕裡的煙頭,他認識那煙頭,以前那個經常出現在家裡的那個人,就是經常會抽這樣的煙……
方志強并不知道剛剛,就在剛剛那一瞬間發生的事情,不知道亞欣就在他身後,而兩個人就這樣錯過去,也不知道小宇看到了他,甚至還叫了他。那時候他已經拐過去那個路口,不可能聽到那麼微弱的一聲呼喚,人生經常是這樣,有那麼多的路口,那麼多的時間點,有時候早一步或者晚一步,都可能就是永遠的錯過去。
方志強到了賓館的時候,給聶倩和陳慶和打了個電話。他倆忙了許多天開店的事情了,終于能夠稍微喘口氣,養精蓄銳等明天的開業儀式。接到方志強的電話,兩個人趕緊出來。
來,把東西拿下來。方志強說着,趁聶倩去給他開房間的功夫,一邊把車裡的東西再一次的往下拿。他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沒送出去總不能扔了吧那麼浪費,想來想去隻能是給他倆拎過來了。
方總你這是要送禮?陳慶和疑惑地問着。
給你倆的福利,别嫌棄。的确是送禮沒送出去的。方志強也沒瞞他,主要沒心情耍嘴皮子。
陳慶和笑了:我說呢,怎麼腦白金是中老年型的,得了,既然是沒送出去的,那咱們也不嫌棄,就幫方總消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