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教堂後,表姐打來了電話,表示很擔心她的狀況。
李潇潇說,自打從卓家莊園門口離開,她的心情就好了很多,不用遭受冷眼,不用參與無所謂的争端,還有質問卓雨熙的感覺也不錯。
以前她總是依賴别人,總是幻想别人能看在真心誠意的份上,對自己網開一面,可是卓雨熙打破了她的幻想,真正想要的應該靠自己争取。
王霞很高興她的想法,在電話裡把卓雨熙痛罵了一頓,還開玩笑說,既然卓宇航對自家的财産也沒什麼興趣,不如讓她入贅好了,卓雨熙愛發愁就讓她愁去。
她倒是沒有詢問卓宇航的病情,因為她知道,要解決這個問題,大概真的隻能靠上帝了。接下來的幾天,李潇潇不緊不慢地在河邊走着,從哥大到入海口,路程并不算長,但愛李精力有限,時不時地需要休息,中間遇到好玩的地方,也總是流連忘返
,李潇潇也在這段時間裡得到放松。
坐船上了自由島,豎立在眼前的就是高大的自由女神塑像,她高高舉着火炬,仿佛在傳達上蒼的意念。
李潇潇是刻意等到天黑了才來的。她以前看過一些電影,電影裡的客輪航行在茫茫大海中,乘客們在空氣渾濁的船艙裡度過漫長的旅程,在航行中,他們可能會經曆枯燥,經曆疾病,經曆毫無意
義的時間消磨。終于在某一天的清晨,在迷霧蔓延中,有人高呼:“自由女神!”所有的人就會放聲歡呼,甚至用激動的心情對着女神像跪拜祈禱,仿佛夢想的彼岸近在眼前,看
到這座雕像就是看到了自由。
在那樣的歲月裡,在過去的記憶中,自由女神所代表的正是希望的燈塔。
就如同這漫天的黑夜之中,皓月當空之下,被光芒籠罩高舉火炬的自由女神正是最明亮、最顯眼、最神聖的精神寄托之地。
可是與這個偉大的象征形成鮮明對比的,卻是廣場上的冷清。
李潇潇眼中看到的,隻有為數不多的旅客,他們也隻是在拍照,完全沒有絲毫對自由的狂熱,或者是對神聖的景仰。
這讓她想到了電影中的畫面,想到了冰冷的現實,想到了前不久剛剛在卓家的莊園裡遭遇到的一切。
如今的世界早已不用客輪這種低效的旅行方式,美國早已不是傳說中的自由之地,而人人向往的美好愛情,也總是被無情的現實撕得支離破碎。
她眼睛裡能望見的,在前方等待的,隻有令人彷徨不安的未知。
甚至是叫人漸漸心冷的殘忍。李潇潇原本想給愛李拍幾張照,但拿出手機後,卻不由自主先翻開聯系人列表,以及聊天記錄。沒有未接來電,也沒有尚未查看的消息,手機上顯示的内容像廣
場這樣冷清。
愛李朝着自由女神像走去,他并不理解這個高達近百米的雕像有什麼象征,心中并沒有多餘的情感,他隻感覺塑像好高,上面如翡翠般璀璨的光芒很漂亮。
他自然也沒有想到媽媽此刻的心境。
就在這時,一束亮光沖天而起,随即在空中爆開。
是煙花!
伴随着滞後的爆炸聲傳來,同時出現的還有另外的煙花,廣場上,海灘上,河中央,對岸上,自由女神像旁邊,遠方,近處……
一道道光點上升到天空中,綻放出五顔六色的光芒。
街道被照亮了,河水被照亮了,廣場上、城市裡所有駐足觀望的路人的臉都被照亮了。整片天空都被點亮了,那光芒甚至超過了自由女神。
光芒侵染了李潇潇白皙的臉龐,深深地映入她的眼睛裡。
“噢!噢!看煙花喽!看煙花喽!”愛李開心得又蹦又跳。
漫天的色彩好似溫暖的春風,頃刻間便吹散了河畔的寒涼,也吹走了人心底的陰霾,李潇潇似有所感,猛然間轉過身去,看到身後不遠的人,眼眶頓時濕潤。
愛李也轉過了身,眼睛随即像煙花那般亮起,“叔叔!宇航叔叔!”他張開雙臂歡呼着跑過去,緊緊抱住卓宇航的腿。
“宇航師兄,你……你怎麼會……”李潇潇激動地幾乎說不出話。
卓宇航把愛李抱起來,說道:“我在哥大沒有找到你,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這裡,所以我來了。”
李潇潇道:“你的意思是說,你早就來了?那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卓宇航道:“小林跟我說,這樣更能讓你驚喜。”李潇潇再也按捺不住,眼角帶淚地沖過去,撲進他的懷中。這一刻,她什麼也不願去想,什麼多餘的話也不想去說,哪怕下一秒有子彈射過來,她也要緊緊抓住
這久違的溫暖。
卓宇航右手抱着愛李,左手攬住她的肩膀,三個人就這樣靠在一起,望着這黑夜裡閃亮的光明。
不遠處,剛剛指揮完畢的林棟停下腳步,喝了一口水,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差不多了就下去休息吧,今天請大夥兒喝酒。”林棟吩咐保镖道。
煙花漸漸,黑夜重歸甯靜,激動的心情也漸漸平複。
李潇潇理了理頭發,還是忍不住問:“宇航師兄,你怎麼會來啊,雨熙姐同意了嗎?”
卓宇航想了想,說道:“霞姐有句話說得對,我大姐管得實在太多了,我總不能連上廁所都需要先通過她的允許。”
李潇潇一愣,笑道:“我姐有說過這句話?”
卓宇航道:“記不清了,就算她沒有,那也是她心裡想說的話,總之,現在的我,想去哪就去哪,想去見什麼人,就去見什麼人。”
李潇潇不由得看了一眼自由女神像。
自由,這才是自由,想去哪就去哪,想見什麼人,就見什麼人,沒有任何束縛,這才算真正的自由,願意給這種自由的,才算是愛。就像雨熙姐對她弟弟,不可謂不好,不可謂不愛,可那不算是真正的自由,任何人都不應該以愛的名義予以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