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不是我想罵她，你瞧瞧咱們買的這一堆東西全灑到這兒了！
這姑娘怎麼就不長眼呢？
沒看見前頭有人啊？
”

　　孟光磊小半個月的工資都在這一堆東西裡了，這叮零咣啷的一桶摔，可怕他心疼壞了。

　　張玉蓮傻在了原地，腦袋裡一片空白。

　　她呆呆地望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完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這麼多東西得多少錢？

　　完蛋了！

　　她拿什麼來賠償？

　　“對……對不起。
”張玉蓮眼圈都紅了起來，“我剛才不是故意的，真的對不起。
”

　　“行行行，就算你不是故意的。
這堆東西，我買來花了三十多塊，你賠錢吧。
”孟光磊一臉的不耐煩。

　　“三十多！
”張玉蓮被吓壞了，這對她來說是一筆巨款，怎麼能夠還得起？

　　以前在村裡生産隊幹活，一個月的工分也就能換五塊錢。

　　這五塊錢都是多的了！

　　她打碎的這一堆東西竟然要三十多，就是把她賣了也賠不起！

　　“怎麼你不相信啊？
我剛才在這兒買的東西，這裡面的人都能做證明，不信你去問問他們。
”

　　“我不是不相信。
”張玉蓮怯怯地說道，“我是賠不起這麼多的錢，我家是鄉下的一個月也就掙五塊錢，這剛到城裡沒多久也沒有找到工作，身上沒有錢。
”

　　“沒有錢，你來供銷社幹什麼？
”孟光磊近日的心情很不好，語氣裡的火藥味非常濃重。

　　“我家裡中午要包餃子，我是來買肉的。
”張玉蓮被孟光磊給吓到了，一邊說一邊哭了起來。

　　“行了，你别哭了，你如果賠不起這麼多，你多少也賠點。
”

　　孟光磊轉過身皺着眉頭對舅舅說道：“這酒都灑根本就不能喝了！
點心也都掉在地上了，沾了土還怎麼吃？
這瓶香油也白搭了，怎麼能夠随便賠一點錢呢？
”

　　“可是我真的是沒有錢。
”張玉蓮哭着把身上的兜都翻了一遍，隻有趙興梅給她的那兩元錢。

　　她把這兩元錢遞到了孟光磊的面前：“我隻有這點錢！
”

　　孟光磊火冒三丈：“你逗我玩呢？
這麼多東西你就給兩塊錢，你怎麼不直接去搶？
你沒錢誰有錢？
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
”

　　張玉蓮被她吓得大哭了起來，哭聲引得四周的人都在看。

　　“姑娘，你别哭了，哭解決不了問題。
”

　　“你給人打碎了這麼多東西确實是應該還錢，你要是還不起的話就讓你的家人來還。
”

　　“我不敢……”張玉蓮哭哭啼啼地說道，“我和我媽是農村裡來的投奔親戚的，現在在這裡白吃白喝的還惹了麻煩，我哪裡敢說？
”

　　“你們聽聽這是什麼話？
”孟光磊氣笑了，“他有苦衷就能不還錢嗎？
我呢？
辛辛苦苦掙一個月，買點東西孝敬一下老人，結果今兒全交代到這兒了！
待會給評評這是什麼事兒啊？
！
”

　　“姑娘啊，這事不可能不解決的，要不然你就把你親戚叫出來，你們一起坐下來商量商量？
”

　　“是啊，總不能一分錢都不賠吧？
你就兩塊錢，确實差得太遠。
”

　　商店裡的人們都紛紛開口說話，大家看着姑娘确實是沒錢，看孟光磊也确實是倒黴，熱心的群衆就想幫着調解一下。

　　“我不敢……”張玉蓮是真的不敢，她哪遇到過這樣的事兒，現在吓得心裡撲通撲通直跳，腿腳都軟了。

　　“你不能老是不敢啊！
你有什麼不敢的難不成你家裡人還能吃了你？
”

　　“你這要是不還錢，人家要拉你上派出所了，你信不信？
”

　　熱心的群衆們聽得這話也是氣得慌，哪裡遇到過這樣的人？

　　“這是怎麼啦？
”梁大媽挎着籃子來買雞蛋，一進了供銷社的門，就看到一堆人圍着看熱鬧。

　　梁大媽這樣的人最愛看上熱鬧，飯可以不吃熱鬧不能看。

　　“也不知道哪兒來的一個姑娘，看樣子像是從農村裡來的，把這個小夥子給撞了。
東西碎了一地，人家讓她賠錢呢，結果她沒錢也不去叫家裡人就這麼僵持着。
”熱心的鄰居跟梁大媽簡單地說了一下情況。

　　“是嗎？
那我瞅瞅？
”梁大媽一邊說一邊往前頭湊，“哎呦，這不是張玉蓮嗎？
”

　　“你們認識啊？
”

　　“可不認識嘛！
他就住在我們院！
”梁大媽擠進去，拉住了張玉蓮的胳膊，“别哭了，你好好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清楚了，咱們解決問題你就哭有什麼用嗎？
”

　　張玉蓮抽抽噎噎地把情況說給了梁大媽：“大媽，就是這個情況，你說我該怎麼辦？
你幫我拿個主意！
我不能再問我小姨要錢了……”

　　她們家的情況梁大媽倒是挺清楚的，也知道張玉蓮肯定賠不起這筆錢。

　　“你不問你小姨要錢，你和你媽能拿得出來嗎？
”

　　張玉蓮搖搖頭：“我拿不出來梁大媽，要不然您借我點錢，等我和我媽找到工作之後掙了錢先還您。
”

　　“我哪有錢呀，我這也是拖家帶口的三十塊錢快趕上我們家一個月的生活費了。
”梁大媽沒有把錢借給她，但是給她出了個主意，“要不然你去找你大嫂吧！
家能掙錢，而且人也不錯，你要去找她姐，她肯定借給你。
”

　　“好。
”張玉蓮點點頭，胡亂的擦了一把眼淚對孟光磊說道，“那你在這裡等等我，我回家拿錢去。
”

　　“你萬一跑了怎麼辦？
還是我跟着你一起去吧。
”孟光磊不放心，便提出了要同去的要求。

　　張玉蓮不想把這件事情鬧得都知道，并不想讓孟光磊跟她回去。

　　“我不會跑的，你放心，我一借到錢立刻就回來。
你要是不放心的話，有梁大媽替我作證。
”

　　“對對對，她跑不了，她沒地方去。
我給他做個擔保，讓她回家拿錢。
她拿了錢我再走，她要是拿不來錢你就還我要。
”梁大媽說道。

　　“行，我信您，就讓她回去拿錢吧。
”孟光磊松了口。

　　張玉蓮從供銷社裡出來就一路小跑着往家去，結果人還沒有達到大雜院，就遇見了從外面騎車回去的江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