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俊才一進門,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嚎啕大哭起來。
哭得肝腸寸斷,哭得傷心欲絕。
哭得姜爵爺無言以對。
哭得魏伯方都看不下去了,走上前來:“行了行了,殿主大人日理萬機,哪有閑工夫聽你在這裡吊嗓子?
”
魏伯方私底下的時候比諸葛俊嚎得還要聲情并茂,但在人前,卻是比誰都要“端正”。
完完全全的耿介之臣。
諸葛俊壓根也不理他,隻是繼續淚眼婆娑地看着姜望,語帶委屈:“殿主大人,您回來怎麼不先找屬下呢?
要知道當初屬下可是第一個效忠您的人,屬下的一切都是殿主給的,也願意為殿主付出一切,生死不惜!
整個靈空殿,誰能及得上我對您的忠誠?
”
“諸葛俊,你這話什麼意思?
”魏伯方很是不滿:“老夫對殿主的忠誠,難道比你少半分?
”
眼看兩大肱股就要開始争寵,姜大人立即道:“你們的忠誠,本座都知曉。
你們所做的事情,本座也都看在眼中。
”
他不動聲色地把腿抽出來:“我這次過來呢,一是為了看看你們,二也是履行當初的承諾,來處理宗門發展過程中,你們處理不了的麻煩。
”
他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掠過,強調道:“我還有其它事情要忙,時間很有限。
”
諸葛俊立刻就不哭了。
跪在地上,和魏伯方對視一眼,迅速交換過眼神。
最後是魏伯方開口:“要說處理不了的麻煩,也就是那個無生教的事情。
他們發展得太快了!
去年七月份我們才開始注意到這個教派,今年的時候就已經能和咱們分庭抗禮,甚至壓過咱們一頭。
我們重禮請來一位強者擔任護法,又厚賄官方,請城主府的關系出面轉圜,才勉強維持了現狀……屬下無能,還請殿主大人責罰!
”
“他們這邊是誰在負責?
實力如何?
”姜望語氣随意地問道。
諸葛俊回道:“這無生教的首領,是一個号為地幽使者的人物……五府圓滿,擁有神通。
屬下确實無法與之相抗。
”
張臨川還真是雄心壯志,從這七十二地煞使的位置就可以看得出來。
實力且不去說了,這個架構就是奔着頂級的勢力去架構的。
當初白骨道還隻有三大長老、十二骨面呢!
不過認真算起來的話,在不考慮白骨邪神的情況下,今日之無生教,的确已經比當初的白骨道要強大得多。
當初的無生教三大長老,恐怕加起來都不是現在這個張臨川的對手。
而且先前聽王長吉說,那個背叛白骨邪神的陸琰,也已經以天生冥眼成就神臨。
再加上現在浮出水面的這七十二地煞使……往上是不是還有三十六天罡使?
整個無生教的實力,已經完全超越原先的白骨道。
這當中當然有白骨邪神隻求自己成功降世,對教派并不用心的緣故,但張臨川此人的能力,仍然可以看得清楚。
從白骨道覆滅到今天,無生教才創立了多久?
從雍國到成國,再到剛剛被王長吉清除的礁國,張臨川的布局幾乎是随處可見。
雖然大部分都是在一些小國家發展,但潛藏的力量已經不容小觑。
魏伯方和諸葛俊能夠把靈空殿發展得有模有樣,當然是人才,但畢竟囿于眼界,隻看得到成國這一畝三分地。
還以為那個地幽使者就是無生教的首領,卻不知道無生教的勢力,早就不局限在一國之内。
而且,随便一個地煞使者竟然都有神通?
神通那麼容易嗎?
是主持成國事務的這個地幽使者格外強大一些,還是有别的原因在?
“我知道了。
”姜望不動聲色地道:“除此之外呢?
”
諸葛俊長歎一聲:“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
……
……
百衲道人乃是成國有名的一位獨行修士,叩開四府,摘有一神通。
神通修士可不是什麼大白菜。
其人縱橫成國修行界已經十幾年,威名赫赫,是數得着的人物。
被魏伯方和諸葛俊重金請來,幫忙對抗無生教。
一開始倒也還好,拿着供奉做事也便罷了。
但是時間久了,諸葛俊不過二府,魏伯方垂垂老朽,四大供奉也全都是普通内府,沒有摘得神通。
那百衲道人就難免動了些心思,想要鸠占鵲巢。
魏伯方和諸葛俊一方面要倚仗百衲道人對抗無生教,另一方面在宗門内部,也逐漸難以跟百衲道人把臉撕開。
修行世界,畢竟實力為尊!
這一日魏伯方突然召集靈空殿堂主以上高層,說是有重大事項宣布。
九大堂主、四大供奉全都到齊。
唯二的兩位長老,魏伯方和諸葛俊也都坐定後,百衲道人這才姗姗來遲。
他大搖大擺地從殿門口走進來,語氣散漫:“老魏,今天是要宣布什麼,怎麼事先也沒跟我說?
哈哈哈哈,難道是要公推我為殿主,給我一個驚喜?
”
魏伯方坐在左側首席長老的位置上,不苟言笑:“你的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
次席長老的位置,在他的對面。
而靈空殿現在唯一一名護法的位置,就在他的左手邊。
可以說在整個靈空殿,僅次于長老。
可惜人心不滿,欲壑難填。
這座議事大殿裡,最上首那個殿主的位置,已經空懸了很久。
衆所周知,屬于一個背景強大的複姓獨孤的人,可惜那人已經很久沒有再出現。
虎皮扯久了,讓人看出不是虎。
也就有各種各樣的心思生出來。
百衲道人撇了撇嘴,毫不客氣地指着那個代表靈空殿殿主的座椅:“那你說說看,這個位置要空到什麼時候?
要等誰來?
!
那個什麼獨孤某某嗎?
你們求上門來找我的時候,他在哪裡?
我為宗門出生入死,皿戰無生教高手的時候,他在哪裡?
”
“說不定早就死了!
”他揮手做了一個下切的動作,氣勢一下子淩厲起來:“也說不定,從來都隻是你們編織的謊言!
”
魏伯方和諸葛俊突然召集所有高層議事,已經暗中投靠他的幾個高層,事先也沒有得到半點風聲。
他本能覺得不對。
現在直接把心裡的野心宣之于衆,既是一種試探,也是擺明車馬,讓其他人看着站隊。
他就是要做這靈空殿的主人,也懶得再小口小口地蠶食了。
任憑魏伯方他們有什麼謀劃,最後也是要用硬實力來說話!
出人意料的是。
面對百衲道人這般強勢的質疑。
魏伯方和諸葛俊竟然并不說話。
而哒、哒、哒——
靴子踏地的聲音,清晰響起在了大殿裡。
從後殿走出來一個頭戴鬥篷、身披麻衣的身影,
并沒有什麼淩人的氣勢,行走之間,也隻是顯得自在、平緩。
百衲道人皺着眉頭瞥了一眼,便沖着魏伯方道:“這是哪裡來的孤魂野鬼?
怎麼我們宗門重地,高層議事的場合,也是什麼人都可以進來的嗎?
”
“看我。
”
他隻聽到一個聲音這樣說。
這個聲音平靜、清越,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竟下意識地順着移過去了視線,想要看看,這人到底是誰,這人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他隻看到一道霜冷的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