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域大戰方歇,什麼牛鬼蛇神都出來了,姜望不得不小心應對。
當即止了修行,随獨孤小往前院去。
他自己暫時沒有什麼好渠道,已經交托重玄勝代買開脈丹,用于之前承諾過獨孤小的開脈,不日就能夠完成。
這院裡一應布置,姜望都未費過心,全由獨孤小操持。
對這些他是不甚在意的,但也的确感覺耳目舒适許多。
來客便等在前院。
這是一個枯瘦的黃臉老僧,穿粗麻僧衣,踏一雙露趾草鞋,露出的腳趾中,黑垢分明。
姜望打量他的時候,他也在打量姜望。
“大師所為何來?
”姜望問。
黃臉老僧單掌豎禮:“貧僧因緣而來。
”
姜望不去接他的茬,與他打什麼機鋒,隻故意道:“若是化緣,齋飯倒能安排。
”
黃臉老僧點點頭:“如此,有勞施主了。
”
姜望:……
若隻是化緣,獨孤小自早就安排了。
這老僧等到此時,必是有什麼其它的目的。
更兼其人氣機若有若無,一身修為深不可測。
姜望不想生無謂事端,在敵我不明的情況下也盡量克制好奇心。
因而故意用化緣去堵他,沒想到這老僧竟借坡便下驢。
真要化緣!
姜望好歹也是青羊鎮域之主,一頓齋飯還是供應得起的。
隻是盯着那越摞越高的碗,獨孤小的臉色就不那麼好看了。
她是過慣苦日子的,很懂得勤儉持家的道理。
往日也不是沒見過化緣的和尚,通常便是一碗齋飯、幾根青菜罷了,哪有化緣的大吃大喝,連吃二十幾碗米飯的?
青菜都吃了五碟!
隻是姜望不說話,她便也隻好忍着。
倒是去後廚的時候,悄悄吩咐多撒點鹽,叫這餓死鬼投胎的和尚,鹹也鹹飽了,不好多吃。
黃臉老僧吃飯的時候倒十分虔誠,也不說話,盯着飯菜目不轉睛,一口一口細嚼慢咽。
瞧起來仔細,吃起來卻不慢。
碗碟漸漸摞高,廚子都累得換了一個。
姜望不可能放任這麼一個來路不明的強者随意活動,很好的保持了耐心,就在一旁陪着。
不便探索蒙昧之霧,但就這樣坐着,蘊養道元卻是沒問題。
當空碗增加到四十,空碟也有九碟了之後,黃臉老僧才停下筷子,摸摸肚子,滿足地舒了一口氣。
“大師用好了?
”姜望問。
“勢不可使盡,福不可享盡。
”老僧挺正經地道:“半飽便罷,須行節制。
”
“……受教了。
”
黃臉老僧瞥了他一眼,一臉孺子可教的表情。
倒是獨孤小看不過去,幫着下人一起撤下碗碟,自己也順便躲到了外面去。
“阿彌陀佛。
”黃臉老僧單掌豎禮,這時候才想起來介紹自己:“老僧苦覺,想必施主也如雷貫耳了。
”
于禮而言,這和尚年紀這般大了,在不甚過分的情況下,不好輕慢。
姜望雖然壓根沒聽說過什麼苦覺大師,但也配合着道:“大師德名遠播,小子當是有耳聞的。
不知大師這次來……”
“都是緣法!
”
黃臉老僧幹枯皺褶的臉仿佛都舒展開來:“老僧與你,有緣呐!
”
姜望還未說話,苦覺老和尚又道:“天下皆知,老僧是個講理的。
”
他上下瞧着姜望,越瞧那眼神竟越是歡喜:“受你一飯之恩,老僧豈能無償?
”
姜望一句“客氣了”還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