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戰席上,赫連雲雲雍容端坐。
此時她倒是相當有貴氣威儀,注視着演武台上的戰鬥,一言不發。
事實上她正用指甲使勁掐住自己,才讓自己沒有跳起來歡呼喝彩——畢竟她的母親,那位偉大的牧國女帝,法相已經降臨在這裡。
私底下怎麼追逐趙汝成,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若是當着天下人的面沒羞沒臊……
掌上明珠很可能變成腳下泥丸。
所以她端莊,她坐得穩穩的,八風不動。
坐在她旁邊的,是一個頭戴鬥笠、垂落黑紗的……女尼。
墨色的粗麻僧衣很是寬大,叫人看不清身段。
昨天的時候,赫連雲雲還是一人端莊獨坐,所以這位遮得嚴實的黑衣尼姑是今日才來。
從開場到現在都不曾說話,唯獨見到鄧旗這一式劍指,才有些訝異地問道:“你們牧國,還有這樣深具佛韻的殺法?
”
也難免她驚訝。
牧國這樣的神之國度,對外來超凡力量的排斥是很強的。
儒家都不可能在牧國開書院,更不用說同樣具備很強宗教意義的釋家了。
“我大牧帝國地大物博,強者如雲,天驕似雨,什麼殺法沒有?
”
赫連雲雲表情淡然地一擺手:“不足為奇。
”
而在對面看台上,宋國的辰巳午也是眉頭緊皺。
能夠代表牧國出戰黃河之會的天驕,必然不俗。
再強也都是可以接受的。
名門金氏出身的金戈,已是出了名的殺力暴烈。
這鄧旗能在正賽臨開始前替換金戈,實力絕對隻強不弱。
他絕不會小瞧。
宋國更沒有小瞧牧國的資格。
讓他皺眉的地方在于,鄧旗此人,所學當真駁雜。
打到現在,既沒有顯現神教之力,也沒有展示哪個牧國真皿家族的絕學,連牧國王庭那些知名的秘術也一個都不見。
用的都是一些生僻冷門、甚至聽都沒聽說過的秘術殺法。
如庚金劍氣,認識的人倒是不少。
也有好些以庚金劍氣為基礎的殺法流傳。
但能精純鋒銳至此,又運用到這種聚散由心,千變萬化的地步……鄧旗所施展的殺法堪稱可怕,隻不知是何名,承何人。
而其人現在施展的這門小無相拈花劍指,更是兼具佛道之妙,乃是一位由佛入道的強者所創,但那也已經是千年以前的傳承了。
辰巳午也是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過記載,才能夠認出來。
像這樣的殺手锏,鄧旗還有多少?
他自身是六藝皆通,以五射之禮“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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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得上是博覽群書,所修甚雜。
但這個鄧旗,他完全看不透……
看不透師承,看不透憑借。
隻好似這個人的一切,都藏在了那張怪異的青銅面具底下……
而有無限可能。
他搖了搖頭。
面對這樣的一位天驕,殷文華沒有任何機會。
宋國外樓場未進八強,現在内府場也将倒在正賽第一輪。
他身上的壓力,陡然大了起來……
宋國最強天驕在場外已經下了判斷,但殷文華本人當然是不同意的。
或者說,無論誰來否認他,他隻向自己的燭明劍求答案。
鄧旗小無相拈花劍指一出,瞬間掃清演武台。
殷文華已來不及持續清明劍的二候變化,直接倒持燭明劍!
所謂“暗室而燭明”,此劍是埋首典籍、求學求知之劍。
當然也銳意進取,堅定如一。
在宋國的名器譜之列。
他自小便是以此劍防身,早已是心意相通。
長鋒倒持之時,忽有一道熾光騰空而起,直趨鄧旗身前。
劍氣如長虹!
清明劍有三候。
初候桐始華;二候田鼠化為鴽;三候虹始見!
現在便是第三候。
霞光掩日,長虹貫頂!
天也開了,距離也不存在,空氣都被貫通,此劍如神光天降,觀者眼中,隻見燦爛驚虹!
耀眼矚目極了!
但……
鄧旗那如花綻放的五指,如夏夜撫琴,似秋日鼓瑟,是春朝摘花,極具美感。
富有閑情。
不知怎麼地一錯,便将那道長虹,捏在了手中!
拈花五指握長虹。
這一幕太漂亮,簡直像是一首詩。
令人沉醉,令人驚歎!
花開花謝,緣生緣滅。
小無相拈花劍指,生生捏碎了劍氣長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