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這句質詢,擲地有聲,聲色俱厲。
驚得城門外的那些衛兵,全都心神一顫,幾乎要跪下去。
身為帝使,自傾天威。
姜望隻身站在這裡,身後卻是整個大齊帝國!
當然,大齊帝國亦包括了這小小的即城。
面對天子之怒,誰能不驚?
唯獨站在城門裡的田安平,歪了歪頭,似乎有些不解。
然後他說:“你有旨,進來宣。
”
此刻他和姜望,就隔着一道城門對峙。
一個在城裡,一個在城外。
他請姜望入城!
姜望看着他的眼睛,在些許的迷惘之後,隻看到了深處交織的冷漠和瘋狂!
即城的風,也是壓抑的,在城門附近低低地徘徊。
田安平身後那筆直的街道上,并無一個行人。
兩側商戶,今日似乎全部封門。
姜望面無表情,隻道:“旨,本官已經宣過,接不接在你自己。
現在,本官就要鎖拿柳嘯回京,你若想抗旨,便出來試劍!
”
他直接拔出長相思,似一泓秋水,耀過日光。
将柳嘯吊在城門上方的那根繩索無聲而斷,柳嘯整個人跌落下來,被他以左手提住。
他就這樣一隻手提着柳嘯,一隻手提劍,冷冷看着田安平。
他沒有直接轉身離開,畢竟沒有幾個人,敢莽撞地把後背留給田安平。
現在,這四方之城,沉默了下來。
田安平就在城門裡,靜靜看着他。
城門外的即城衛兵們,就沉默地看着這一切,連呼吸屏住了,不敢發出半點動靜。
姜望不會走進這座城市,看樣子田安平也不打算出來。
于是姜望提着柳嘯,開始倒着往後走。
他走得不快也不慢,每一步的速度都相同。
他保有着底氣,也保留着忌憚。
整個後退的過程中,他和田安平的視線,都沒有離開彼此。
一直退出十九步,這是聲聞仙态維持着的十九步。
而後他才潇灑轉身,一手提人,一手提劍,青衫飄飄,踏青雲上高天。
衛兵田四複看着這位帝使離開的背影,如看天神。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敢這樣跟田安平公子争鋒相對。
就算是家族裡的家老,甚至于……就算是族長大人,對安平公子的忌憚,也都難以掩飾。
更别說田氏其他人。
今日這柳嘯,來時氣勢何等洶洶,更有神臨之修為,最後卻也被懸在了城門上。
他實在難以想象,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才能在安平公子面前,如此傲然!
青羊子……嗎?
田四複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城門後安平公子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他用餘光注意到,一起值守的兄弟們,也都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這一天……也太漫長!
田四複有他作為一個普通城門衛兵的心情。
而提着柳嘯離開的姜望,事實上也松了一口氣。
在看到田安平之前,他對柳嘯的狀況還有諸多猜測,猜想田家是不是有什麼隐藏的強者出手。
但是看到田安平之後,那種驟然而生的危機感,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就是田安平親手制造了柳嘯了現狀!
之前在七星谷,第一次見到田安平的時候,他就感到深深的忌憚。
那種忌憚,絕不僅僅是因為他破壞了田家在隐星的行動,又或是田安平的那些瘋狂往事。
而是田安平這個人,有一種極度危險的氣質,似乎就等同于危險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