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三人回到了長生的住處,進屋之後,大漢和那女子隐約有些明白長生為何如此悲傷了,一人一牛竟然是住在同一間屋子裡的,足見其感情之深厚。
長生隻有一套被褥,進屋之後連同席子一同卷了起來,見長生在收拾自己換洗的衣物,大漢出言問道,“你要離開這裡?
”
長生點了點頭。
“你别想跟我們走,你是個瘸子,師父不會要你的。
”大漢說道。
長生點了點頭,“我知道,我不會連累你們的,我隻想離開這裡。
”
收拾好東西,長生又出來拆卸門闆,窮人發喪出殡打不起棺材,用門闆入殓下葬并不少見。
大漢見狀,伸手幫忙,他身形高大,力氣驚人,兩扇門闆五六十斤,拎在手裡彷如無物。
三人收拾妥當正準備離開,一個小女孩兒突然跑了進來,是隔壁鄰居家的孩子二妞,二妞手裡拿着一個窩頭,隻道是白日裡偷偷藏下的,準備送給他吃,結果他一天未歸。
村民的所作所為令長生心灰意冷,二妞遞過來的那個窩頭令他感受到了久違的真誠,這個村子還是有一個人對他心存善意的。
他沒要二妞的那個窩頭,卻将自己僅有的幾個銅錢塞進了她的手裡,這個村子是他的傷心之地,他不會再回來了。
回到村後草夼,大漢和長生開始破土挖坑,長生一天水米未進,少有力氣,但那大漢力氣驚人,半柱香不到便已掘地三尺。
見長生大汗淋漓,那個矮胖的年輕男子上前接替他,長生道謝推辭,矮胖子不由分說的搶下他手中的䦆頭,将他推出了土坑。
在長生擡手擦汗之際,年輕女子自一旁遞上了一隻水囊。
長生婉言謝絕,走到一旁喝那白日裡帶來的豆漿。
“哎,小瘸子,你喝的啥呀?
”大漢出言問道。
“豆漿。
”長生回答。
“給我喝點兒。
”大漢說道。
“這豆漿老黃生前曾經喝過幾口。
”長生說道。
“不礙事,我不嫌棄,”大漢放下鐵鍬沖長生招手,“來,給我拎過來。
”
長生将木桶拎了過去,大漢接過木桶鲸吞牛飲,片刻工夫,半桶豆漿竟然被他喝的點滴不剩。
眼見一旁的長生目瞪口呆,大漢讪笑道,“有能吃不能幹的,可沒有能幹不能吃的,我天生就是個大飯量。
”
長生感激他幫忙挖坑,便強忍悲傷努力擠出一絲笑意予以回應。
大漢和那矮胖男子挖掘土石甚是快速,短暫的喘息之後長生回到老黃身旁用刷子幫它梳毛,給它留下最後的體面。
埋牛的土坑可不好挖,比埋人的土坑要大許多,大漢也沒有白喝長生的豆漿,幫他将土坑挖的既寬且深,挖到一定深度,矮胖子拿出随身攜帶的量尺進行丈量,隻道要挖到四尺七。
見長生面露疑惑,年輕女子自一旁解釋道,“無子三尺九,一子四尺二,多子四尺七,二師兄這是在以亡人的規制為它打造墳墓。
”
聽得年輕女子言語,長生好生感激,再度沖坑中的二人作揖道謝。
老黃能夠留得全屍,他能夠保全性命,幸虧了這師徒幾人,為了記住衆人,長生便向那女子詢問幾人的姓名和來曆。
年輕女子也不曾避諱隐瞞,如實相告,那白發道人是幾人的師父,俗家姓林,道号羅陽子。
彪形大漢名叫巴圖魯,乃是大師兄。
正在與巴圖魯一同挖掘土坑的矮胖子是二師兄李中庸。
随師父一同往村子裡去的是三師兄陳立秋。
年輕女子排行老四,姓田名真弓。
正在挖掘土坑的巴圖魯聽到了二人的談話,自坑中甕聲補充道,“我乃漠北鐵勒部人氏,我們那裡有很多人都叫巴圖魯,巴圖魯在我們的語言是英雄的意思。
”
“諸位道長仗義援手……”
不等長生說完,巴圖魯便打斷了他的話,“别喊我們道長,我們雖然跟着師父學藝謀生,卻都不是道士。
”
長生雖然不明所以,卻也沒有追問緣由,改稱英雄并再度道謝,暗地裡将五人的名号一一記在了心裡,随後又追問幾人祖籍,他雖然沒有出過遠門,卻聽出這幾人的口音各不相同。
事實也證實了他的猜測,林道長師出閣皂山,大師兄巴圖魯來自漠北,二師兄李中庸乃河間人氏,三師兄陳立秋祖籍江南,而唯一的女子田真弓則出自安東都護府轄區。
說話之間,土坑挖好,長生将事先準備好的木闆鋪墊其下,巴圖魯再度展現出了過人的力氣,獨自一人抱起老黃将其放入土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