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劍氣初起
雜屋中央,祭祀用的方桌上,一對蠟燭已經燃盡,燭油順着桌面的縫隙,凝成了一條皿紅的長線,看上去非常刺眼。
在廣平王府後院的圍牆角落裡,林鹭筠正在練習劍法。
過了一個時辰,屋外的雷聲越來越近。
林鹭筠隻得收了劍,走回室内。
映入她眼簾,并且能夠使她感興趣的,是那三炷香上空,袅袅上升的青煙。
青煙在空中幻化的不同形狀,混合着她混沌初開的思緒,便是一種完全新奇的體驗。
靈幻世界的撲朔迷離,并不随青煙在空中消散,而是和那三條突兀地、豎立在米碗上的細香木一樣,形象和具體地,印在她的腦海中。
以至于幾個月後,她已經記不起自己的相貌,卻依然記得那三支、塗着紅色油漆的細木條。
祭祀完了,落日如約而至。
菊伯拔出劍來,往王府圍牆上一點,林鹭筠從地上彈高,借勢躍上劍去,再越過圍牆,落在後巷。
菊伯長身而起,如蒼鷹展翅般,落在挑子之前。
在挑子兩頭的竹筐裡,底部是熏臘肉、熏臘魚。
均用布袋裝好,系緊了口子,依次擺放在幹草上。
在這些魚肉的上層,還有更多曬幹的雞魚肉蝦。
筐口還有,覆蓋多達幾十層的,燒給先人的紙錢。
紙錢上均是用毛筆寫的小楷,諸如“故先考簡公特光大人魂下受用子簡杞菊于x月x日化”之類。
每年的八月中秋前幾天,菊伯都要弄這樣的一挑子,走幾百裡路,送到山區。
一去一來,行程基本上要一個月。
菊伯四十來歲,生得虎背熊腰,百兒八十斤的擔子上肩,走一裡路,都難得換邊的,是真正的好身闆。
他剛剛辭去王府的護院一職。
在廣平郡王住進來之前,他是這所宅子的幾個留守人之一。
新人新氣象,他該走了。
林鹭筠有點小興奮。
她十七歲,終于要離開東京了。
再不走,菊伯不放心,她母親也不放心。
王府裡最不缺的,就是壞小子。
菊伯心思細膩,護院幹久了,難免得罪人。
他不從酸棗們北出,而是繞遠從萬勝門往西,是有考量的。
二人走到西瓦子,果然遇上了事。
跟上來的,是王府的兩個小厮。
他們跟菊伯沒有過節,跟林鹭筠有。
林鹭筠是郡王府宮女裡,最特别的一個;一雙明如秋水的眸子裡,英氣内蘊;加上她身材高挑,行動敏捷,不讓人矚目都難。
那些見慣了柔媚的王府小厮裡,有人就盯上了她。
據說公貓在得不到親睐時,會變成母貓的影子。
這兩個小厮就是那公貓。
出了西瓦子,就是往萬勝門的大街。
一切都是計劃好的。
潑皮們放過了菊伯,攔住後面的林鹭筠。
林鹭筠握住了精鋼劍,那是她的姐妹。
壞人的把戲千年不變。
調戲不成,就要變成強扯。
前後各倆人,趁着悄然來臨的暮色,肆意揮灑着内心的惡意。
林鹭筠面上波瀾不驚。
哼!
秋天打雷,遍地是賊,都不用到來年!
那是她學曾氏摧儀劍法以來,第一次對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