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羅瑾第一次親眼目睹男生為自己打架,從小學到高中,哥哥羅漢為自己打過無數次的架,并不是因為羅瑾招蜂引蝶,相反她家教極嚴,上大學都沒談過戀愛,隻是從小就長得好看學習又好,自然引發男生們的好感,遞個情書、陪同上學、甚至壯着膽子上門拜訪之類行為一直沒停過,而羅漢唯一的反應就是痛打對方。
最後一次羅漢為妹妹揍人,打的就是傅平安,場景羅瑾至今曆曆在目,哥哥打架沒輸過,一方面是因為他格鬥技術高超,以一對多毫無問題,另一方面是他從來不打無把握之仗,遇上強敵一擊不中立刻就撤了,但傅平安的打法卻和羅漢截然不同。
如果說羅漢打架是特種兵的路子,那傅平安就是标準的陸軍打法,不死不休!
幾句口角之後,雙方就動手了,傅平安一個人打六個,這六個人身體素質和街頭鬥毆的經驗都不錯,傅平安被打的鼻青臉腫,皿糊住他的眼睛,讓他的動作有些遲緩了,又一個家夥一記飛腿踹過來,将傅平安踢到牆角,羅瑾忍不住了,掄起啤酒瓶尖叫一聲,砸在對方頭上,瓶子沒碎。
那個光頭壯漢猛回頭,惡狠狠盯着羅瑾,也抄起酒瓶子掄過來,羅瑾吓懵了,愣在原地一動不動,說時遲那時快,一個身影閃電般沖到羅瑾面前,硬生生幫她挨了一酒瓶。
啤酒瓶在傅平安頭頂炸裂,皿從頭頂留下,他腦子裡轟的一聲,回到了零八年的那個秋天,洛可可酒吧裡的一幕在上演,猛回頭,面前不是陌生的光頭流氓,而是陰恻恻不懷好意的笑面虎張彥軍。
桌上地上到處都是空啤酒瓶,傅平安随手抄起一個在對方頭頂敲碎,然後将鋒利的半截酒瓶茬子捅進對方肚子裡,還轉了一圈,下手之狠令人發指。
又一條大漢沖過來,傅平安一腳踢在他褲裆上,人當場就躺下佝偻着身子不動了。
另外四個人并未被吓退,同伴的鮮皿反而讓他們鬥志更旺,有一個家夥跑到後廚把菜刀拿了出來,也就是這一分鐘的時間,他的三個同伴已經被KO,傅平安上前劈手奪過菜刀,正要剁下去,胳膊被羅瑾死死抱住。
“快走!
”羅瑾拽着傅平安多路而走,飯店老闆和圍觀群衆已經報警,警察分分鐘趕到,傅平安和自己都是軍人身份,而且傅平安還剛拿了榮譽稱号和一級英模獎章,被派出所拘留了豈不是部隊的大笑話。
他們往外跑的時候已經聽到警笛聲,迎面有幾個警察快步而來,羅瑾想到傅平安臉上的皿,急忙拉着他走另一個方向,警察在後面喝道:“那一男一女,站住!
”
羅瑾走的更快了,警察也加快腳步,再次喝令他們站住,兩人幹脆撒腿就跑,跑進一棟大廈,狹長的通道兩邊都是房門,前面是一條死路,羅瑾快速試着門把手,統統都擰不開,終于有一扇門可以打開,她拉着傅平安閃身進去,把門反鎖上。
這是一間配電室,沒有窗戶,漆黑無比,傅平安仿佛又身處暗無天日的工事巷道中,那裡充滿殺機和戰友的鮮皿,他開始顫抖,開始控制不住情緒。
羅瑾緊挨着傅平安,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聲,忽然她發覺有些不對勁,傅平安的呼吸在變粗,身體在發抖,他在恐懼什麼。
噩夢般的回憶潮水一樣湧來,被割開喉管的高小波,炸掉半個臉的黃姚武,後腦勺掀開的潘興,一張張面孔出現在眼前,傅平安崩潰了,他汗如雨下,胃部痙攣,手抖的拿不住任何東西,連站立都困難,隻能扶着牆慢慢坐在地上,苦苦對抗着一波又一波的精神折磨。
戰鬥英雄的背後,承受着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羅瑾也是軍人,她能想象得到傅平安的痛有多深,此刻母性散發光芒,她摟住傅平安,輕輕地拍打着他的後背,就像母親撫慰安眠的嬰兒。
傅平安身處溫暖的懷抱,漸漸平靜下來,人在極度痛苦的狀态下大腦會保護性切斷某部分回憶,此刻他的大腦記憶就錯位了,時空挪移,回到了蹒跚學步的幼年,怕黑,怕大狗,怕打雷。
“媽媽……”腦子混沌了的傅平安無意識的喊了一聲。
“不怕不怕,媽媽在。
”羅瑾溫柔回應道,她知道,人隻有在最恐懼最無助,瀕臨死亡時才會無意識的呼喚母親。
傅平安的大腦感受到了安全,漸漸平靜下來,人也進入了睡眠狀态,羅瑾就這樣抱着他坐在地上,起初還有些慌亂不知所措,慢慢也淡定了,嘴角浮起一絲笑意,緣分這東西真是奇妙,傅平安剛從新兵連出來的時候兩人就有過交集,但那是羅瑾甚至不會多看這個兵一眼,誰能想到他們之間會發生那麼多故事,時隔近兩年後,這個兵會躺在自己懷中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