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瞎五竹第一次笑,或者說,這是十歲的範閑第一次看見自己的五竹叔笑,就在自己提到母親當年時的那一瞬間。
瞎五竹露在黑布之外的容易并不顯得蒼老,但總是冰冷無比,極少出現表露情緒的表情,更很難看到諸如驚怖、傷心、悲哀之類的形容。
更沒有笑容。
所以當他想起當年和小姐初到慶國京都時的往事,牽動唇角往上翹去時,顯得有些生疏和别扭。
但縱使如此,似乎永遠不笑之人,偶爾露溫柔,卻像是懸崖之上千年不化的寒冰裡,突然綻放出一枝美麗無比的雪蓮花。
溫柔無比,美麗無比。
……
……
好不容易才從失神醒過來,五竹已經回複如常,淡淡回答道:“知道小姐叫輕眉的不多,旁的那些閑雜人等隻是稱她小姐,不過輕眉這個名字,就算現在,想來……在京都也是很出名的。
”
“是嗎?
”範閑睜大了雙眼,他覺得五竹這句話有些前後矛盾,既然知道老媽叫輕眉的人不多,那為什麼輕眉這個名字還挺出名?
之所以他會這樣想,是因為他并不知道監察院門口那塊石牌之上,那一段金光閃閃的話,還有那個落款。
“講講我父親的事情吧。
”範閑目光閃爍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隻答應說小姐的事情。
”
“嗯,你很滑頭啊,五竹同學。
”
“你出生之前,我得過一場重病,忘記了很多事情。
”
範閑捂嘴笑着:“叔比我還要賴皮……嗯,那算了,說别的吧……我……那位媽媽長的什麼模樣?
”
五竹想了想,說道:“很美麗。
”
雖然他說話的聲音并沒有夾雜太多複雜的情緒,但範閑總是認為說這三個字時,五竹顯得很誠懇。
他微微笑着搓搓手,歎息道:“原來是個很美的女生。
”
……
……
雖然五竹說故事的水平極其低劣,但從簡單的字裡行間,範閑也能感覺到當年京都裡,那個女的故事本身應該是怎樣的多姿多彩。
他的心裡産生了極強的沖動,要到京都去,自己一定要到京都去。
五竹比劃了一個手勢,示意範閑站起來,跟自己走。
範閑有些好奇地站了起來,走到房間的最後,看着五竹輕輕在那方石牆上摁了幾下,牆壁裡忽然發出了輕微的聲音,然後從分開,露出了裡面的一間密室!
範閑吃驚地跟着五竹走了進去。
密室裡什麼都沒有,薄薄的一層灰塵鋪在地上,角落裡很随便的放着一個箱。
因為密室除了這個箱之外,再看不到任何東西,所以很顯眼。
是一個黑皮箱,約摸一個成年人的手臂長短,并不是很寬,所以看上去比較細長。
“沒有人知道,小姐和我去京都之前,曾經在澹州呆過一段時間,這箱就是小姐留下來的,我幫你保管到現在,以後你自己保管。
”
範閑心頭微動,走上前去,用手拂去黑皮箱上的灰塵,看着箱口那裡,發現是一塊類似于黃銅般的蓋,将鎖口蓋住了。
他很好奇老媽給自己留下些什麼,不料翻了半天,發現那個蓋竟然扭不動,這箱根本沒辦法打開。
“沒鑰匙。
”五竹看見他忙的不亦樂乎,提醒道。
範閑垂頭喪氣說:“不早說,那給個打不開的箱我,有什麼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