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克英坐在那裡,看着一營營人馬過來,排隊,唱名,領饷,看着那一箱箱一捆捆的銀元打開,發出去,心裡有些肉疼。
他倒不是沒見過銀子的人,畢竟在東南海上多年,也統領着一支船隊,每年不僅海上令旗費他能分到不少,另外他自己的船去呂宋、安南、日本等地貿易,一樣能賺很多。
可說實在的,一個長夫一個月裡外裡都能有三兩多銀子再加六鬥糧,這就有些太豐厚了。
他手下船多弟兄多,來自五湖四海,既有紅毛番,也有黑鬼,還有小日本子等,但還從沒有這麼豐厚的待遇呢。
更别說戰兵營更豐厚了。
一個上等戰兵,也還是個兵啊,居然一月能拿到五兩。
而一個戰兵營的營官,月饷五十兩,還額外給公使銀一百五十兩,又給十個名糧,又是幾十兩。
這待遇,這銀子撒的。
“顔總鎮,到你了!
”
顔克英身為禦營步軍總兵,統領一鎮,全鎮戰兵十六營八千,外加輔兵近三千,全鎮戰輔近一萬一,他除了朝廷發給的俸祿外。
禦營這裡也領份饷。
朱以海親自定的規矩,戰營營官一月饷五十兩,這是基本工資,标統,也就是管兩個營一千人的遊擊,一月基本工資是一百兩,管兩個标的協參将,是二百兩。
而統領一鎮的禦營總兵官,基本工資一月五百兩。
另外,他還可以領六十個名糧,三百兩。
還不算公使銀這些。
僅基本工資加名糧,就是八百兩一個月。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朱以海對當兵的從來不吝惜,甚至許多官員一再向皇帝上奏說官兵待遇過厚,可朱以海都不為所動,弟兄們是提着腦袋在為國打仗,一個戰兵一個月四五兩銀子多麼?
而營官總兵等銀子多,是因為他們是主官,既要身先士卒,更要為全軍決策,如果這些将領們待遇過低,必然會克扣、貪污甚至是縱兵搶掠等。
朱以海甯願把銀子花在明面上。
難道還怕軍官将士們領軍饷發财?
身為伯爵,還是皇帝妃嫔父親的顔伯英,這八百兩銀子對他而言不值一提,可一年下來這也是九千六百兩,何況還有公使銀、職錢、本品俸祿等等呢。
僅禦營就多少個總兵?
顔克英回過神,上去簽名領了自己那份,八百塊銀元差不多一小袋子,幾十斤沉甸甸重,中軍遊擊幫他提了。
“明天去買些豬羊和酒菜分賞給标營弟兄們!
”
趙貴仔細的主持着分饷工作,直到最後各營都發放完畢,才最後發各處的,總後勤的财務處更是最後發。
趙貴最後一個領錢。
他讓總後的張大人給他發。
他現在一個月是五十兩銀子,外加一百兩銀子養廉銀,這個待遇非常優厚,是皇帝特旨給軍中後勤财務的主官們定的。
月饷是按營官标準,另外養廉銀子是按中縣縣令的标準。
一百五十塊銀元,公使銀還有一百五十塊。
理論上這公使銀是辦公開支,甚至包括雇傭的書役随從等的開支在内,如果有節餘,也是他的。
但趙貴并沒有領那銀子,而是把他直接劃到總後财務公賬上,以往有節餘,他也都是留在賬上,并不會私用一分銀子。
一百五十塊銀元,對他而言,已經是非常豐厚的一筆錢了。
相比起他,堂兄趙福就沒這麼好待遇了,趙福一月就九兩銀子,另外補貼一兩,也沒有額外的養廉銀、公使銀這些,還不夠級别,所以就十兩銀子一月。
但吃住穿開銷都是軍中負責,也沒額外開銷,一年下來就是一百二十兩。
趙貴領了自己的一百五十塊的半饷,也就是七十五塊,直接給家裡寄回五十塊,自己留下二十五塊,用以平時的一些開銷,甚至是幫扶一下把錢寄回去後自己有時急需沒錢的士兵。
他現在還會每月拿出些銀子來幫助下登州城外的難民。
家裡的茶坊已經開起來了,因為趙貴兄弟倆寄了銀子回去,現在由他幾個親家負責經營,倒也還做的不錯,收了不少茶葉加工,賺了一桶金。
現在又開始翻修擴建茶坊,又買了幾塊新茶山,準備明年做大做強,如趙貴寄回去的錢多,家裡甚至還直接已經買了一個不錯的鄉下院子帶一塊水田,翻新翻新就能住的很舒适,再不用擔心茅草屋漏水什麼的。
趙貴的孩子也已經開始啟蒙讀書,因為他的俸祿薪饷,家裡現在甚至已經過的很不錯了,妻子甚至來信說準備買片桑園,再弄幾張織機,招些婦人來養蠶絲織。
對妻子的眼光,趙貴很欣賞,也很支持她去做。
糧田也要買些,但他認為以後江南肯定會很安穩,而皇帝又有開海通商的決心,所以以後發展茶葉、絲織這些肯定會有更好的長遠利益。
發完饷,照例各營要輪流休假一天。
讓大家能夠稍放松一下。
對于留鎮登州的神武營來說,其實他們還算較輕松的,這裡既安全又熱鬧,各種物資都不缺,還沒什麼危險。
總兵顔克英也是當天就召神武鎮的營以上軍官一起聚餐慶賀了一番,他掏錢做東,搞了些海鮮,又弄了豬羊雞鴨,搞了挺豐富的幾桌。
自從跟着鄭芝龍北上,然後被皇帝賞識,納了她女兒做妾,封賞為伯爵,又提為禦營總兵官,顔克英的地位确實提高了許多。
不過若說實權,還真沒他想象的大。
他這神武總兵說是統領全鎮一萬多人馬,但底下的軍令處、監察處、參謀處、後勤處、裝備處這些軍官各分管了一大塊直接業務,又有監軍禦史、監軍太監、副總兵等一群上頭調來的副手們。
就是底下的各營官,也沒幾個是他福建來的老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