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時節,野山爛漫。
可黃淮一線卻人煙稀少,田地大片荒蕪,這天一大早,烽煙一站站向北急傳。
“報,烽煙告急,南明軍已經大舉北上。
”
山東,徐州城中,端重親王博洛聞報,眉頭皺起,“來的好快!
”
博洛的面前,坐着一群清軍大将,聞報也都是面帶憂色。
“明軍在這個青黃不接的季節,還能大規模出兵北上,這是怎麼做到的?
”上次南征的搭檔固山額真圖賴不解的問。
博洛在去年南征有功,事後得到重賞,進封郡王,更在不久後清廷的内部激烈争鬥中,進封為和碩端重親王,世襲罔替的****,更進封為八大輔政親王之一,僅次于三位攝政王。
清廷内部派系在那位突然崛起的明帝朱以海的威脅下,最終達成妥協,并迅速的做出調整。
由輔政親王博洛加征南大将軍,接替譚泰南征。
博洛從河北山東山西河南等地又調來了曹存性、李應宗、于永绶、張應夢、賀胤昌、範紹祖、王之綱、蘇見樂、馮用等兩萬餘漢軍随同南征。
同時圖賴、杜爾德、趙布泰等一衆之前随他南征的滿州大将也同行,譚泰、何洛會、孔有德、耿仲明等皆隸他統領,許戴罪立功。
從北京趕到山東後,向譚泰等宣旨,給予斥責後,重新調整部署,集結起來的四萬餘滿漢兵馬,分别部署于登萊、徐州、淮安、鳳陽等,博洛親自坐鎮徐州。
譚泰守淮安,何洛會守鳳陽,而孔有德與耿仲明守登萊。
從去年冬到今夏,清軍在東線調動,但卻一直不順利,歸根到底還是錢糧問題,徐淮山東河南之地,本來在清軍入關前,就已經是明軍跟農民軍的主戰場,早打爛了。
清軍南下時,雖然弘光江北四鎮不堪一擊,并沒有打什麼大仗,但清軍奪取這些地方後,卻也大肆搶掠,尤其是揚州十日。
去年明軍北上,搞拆遷,更是讓清軍雪上加霜。
湖廣的糧,江南的稅,還有揚州的鹽,這些都斷了,甚至去年運河被堵塞了大半年,地方上供應譚泰孔有德他們那兩萬人馬,都已經非常困難了,還要承擔造船,甚至向北京供糧輸饷任務。
譚泰因為兵敗,對北京派下來的任務,也不敢反駁,隻能下死命令往下壓。
下面人又有什麼辦法,隻能是各種搜刮,先從小老百姓搶起,搶光了後開始搶士紳地主,這個時候可沒有人在管你是秀才舉人,還是緻仕官員,搶起來的時候,就算你已經是歸附我大清的在任官員,他們都不會管,照搶不誤。
可就算是這樣竭澤而漁,其實也依然不夠。
開春後,博洛又弄來兩萬多人馬,駐防山東和淮南,兩個殘破的地方要養五萬多人馬,還要造船,恢複漕運等,完全就是把百姓往死裡逼。
這結果自然就是現在山東徐淮等地饑民四起,到處都是饑民起義,百姓隻能往湖澤山林裡鑽,士紳們也活不下去了,反了。
又有南面大明派來的人聯絡組織,更是搞的動蕩不已。
兄弟會在江北遍地開花,到處開壇立社,甚至有許多新的組織,比如小刀會、紅槍會、大刀會、斧頭幫、船幫、糟幫、馬幫、白槍會、弓箭社、忠義拳、忠義社、忠孝堂、忠武門、紅花會、天地會等等,各種各樣的名目,遍及鄉裡。
大家積極入社入會,結社後相互救濟,相互自保,練刀練槍練拳,不僅貧苦農民、小手工業者,城市貧民,小商小販,漕運力工等下層百姓加入,就算是一些書吏皂役,綠營軍兵,士紳地主們,也一樣開始秘密入會結社。
可以說,整個山東淮南地區,現在基本上處于一種無政府狀态下,早先弘光初立,還勉強有個官府在,但自清軍南下,弘光亡後,地方上的官吏們或逃或降,已經嚴重缺人。
清軍還沒來的及恢複地方官府,結果朱以海北伐來了,一通強拆加南遷後,降虜的官員們被殺的殺,俘的俘,許多則見機的快跑了。
一直到現在,也沒能恢複過來,缺官少吏,一片混亂。
沒有了官府的管理和權威,大家隻能自求安保,各方勢力都冒了出來,争搶這權力的空當,兄弟會在這種時機下出現,比當年白蓮教傳播的還快。
這各式各樣的會社,其實主要是因為他們是南明不同情報部門組織起來的,有錦衣衛弄起來的,有東廠扶持的,也有兵部職方司、禦營采編所、偵緝處,參謀司等等情報部門參與的結果。
有不少還是拉攏招安一些地方勢力後形成的。
所以總體上就呈現一種遍地開花,但卻十分松散的狀态,可就算如此,他們的遍地開花,卻也加劇了如今黃淮地區的混亂。
就算輔政親王博洛親自到了徐州坐鎮,但也沒好半分。
博洛也聽說了現在出現的這些秘密會社,還試圖想要招安為已用,可實際上根本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