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幕,黑暗籠罩整個天宇。
在肅清了複陽城中所有抵抗力量之後,八百流寇已經“放假”,除了負責守城和警戒的少數流寇,其餘的絕大多數人像蝗蟲一樣在複陽城裡肆虐,貧民百姓秋毫無犯,可那些躲在深宅大院裡的富戶大族卻遭了老殃,在馬躍的刻意縱容和誘導下,這些原本醇樸善良的農夫正在經曆一場前所未有的蛻變,眼角的純樸正在消腿,嘴角的獠牙則日漸鋒利。
管亥、裴元紹還有兩名大頭目罕見地失去了“享受假期”的興趣,屁颠屁颠地跑來向馬躍報喜。
這次還真是發了,何府的糧食堆的跟山一樣,庫房積存的麻布足夠八百流寇每人做一身冬衣,更讓管亥他們驚喜莫名的是,何府居然蓄養了300匹駿馬,對于一支流寇來說,這可是極其寶貴的戰略資源哪。
縣衙内堂,馬躍神色深沉,正望着面前的帛書地圖發呆,管亥、裴元紹還有兩名大頭目剛進門就看見馬躍這副樣子,頓時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一個個肅立左右,噤若寒蟬。
書房裡寂靜得令人窒息,隻有燈撚子燃燒發出嗞嗞的聲音。
望着地圖,馬躍的眉頭漸漸皺緊。
秦颉的南陽兵現在何處?
最令馬躍不安的是,朱隽的精銳官軍今又在哪裡?
如果對上秦颉的南陽兵,或許還有再次突圍的可能,可如果被朱隽的官軍纏上,隻怕就是兇多吉少了。
尤其是西涼魔鬼董卓的鐵騎,一旦纏上就如附骨之蛆,不死不休。
從精山一路往東到比陽,再從比陽折道南下奔襲複陽,八百流寇四日間流竄了整整三百餘裡,無論是秦颉的南陽兵,還是朱隽的官軍,都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追上來,至少在明天天黑之前,八百流寇在複陽都還是安全的。
複陽已失的消息,現在肯定已經傳到秦颉和朱隽的耳朵裡了,朱隽能征善戰,秦颉老奸巨滑,他們不可能坐視八百流寇四處流竄而不顧,一定會想辦法消滅自己,官軍會怎麼做?
是張網以待,還是繼續圍追堵截?
馬躍不得而知。
複陽雖已拿下,馬躍卻從未考慮過要據城而守,隻憑八百流寇就想和整個大漢帝國對撼,無疑于螳臂當車、自取滅亡。
繼續流竄不是問題,問題是下一步該往何處流竄?
往北是絕路,南陽北部諸縣遭受黃巾茶毒最為慘烈,再北方的穎川情形更甚,百姓流離失所、十室九空,富戶大族逃的逃,殺的殺,已然絕迹,往這方向流竄,還能劫掠誰?
不靠劫掠,八百流寇又吃什麼?
喝什麼?
而且,更令馬躍擔心的是,往這個方向流竄,極可能迎頭撞上朱隽的精銳官軍,那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往西是育陽數縣,秦颉丢失宛城之後,以育陽數縣為依托,愣是頂住了南陽數十萬黃巾的猛攻,秦颉在這裡經營時久,底蘊深厚,南陽兵雖然不比精銳北軍,卻仍然要強過八百流寇許多。
現在還遠未到和官軍正面硬撼的時候,所以西去的道路也不通。
往東雖然沒聽說有什麼厲害的官軍,可汝南也深受黃巾茶毒,百姓清苦,油水有限。
馬躍的目光越過複陽,往南是随縣,再從随縣往南便是江夏郡了,江夏未遭黃巾肆虐,士族殷富,是最理想不過的流竄去處,然而,秦颉和朱隽畢竟不是易與之輩,會否在南下路上設置陷阱?
……
平氏,秦颉軍大營。
“咳咳咳……”
燭光搖曳的營帳裡驟然響起刺耳的咳嗽聲,仿佛要将嗓子生生撕裂似的,鄒靖面有憂色走進營賬,隻見秦颉臉色蒼白,正從軟榻上欠身坐起,以手捂住嘴,弓着腰,一副行将斷氣的樣子。
看到秦颉這副樣子,鄒靖黯然搖頭,秦颉聞聽複陽失陷之後急火攻心,再加上征途勞累,居然受了風寒一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