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聰明,想法越多,越是身在上層人物,越容易把簡單事情想複雜,比如那些大唐的文武百官,此時臉上都顯得不太好看。
自古有雲,主辱,臣死。
有些大臣想的是李雲舉止失禮,有些大臣則是更進一步趁機生事。
“渤海國主,哼!
”
但聽大唐車隊之中,一個乘車官員突然發出冷哼,這人眼中隐隐閃着不滿,目光遙遙看着對面李雲,咬牙道:“衆目睽睽之下,持強逼迫帝王,如此無禮行徑,簡直耀武揚威,豎子也,飛揚跋扈……”
他左右看了兩眼,忽然看向相鄰一架馬車。
那車中坐着一個矍铄老人,他沖着車中老者拱了拱手,語帶慫恿道:“蕭大人,您觀今日之事如何?
”
對面車中老者看他一眼,笑呵呵拱拱手并不表态,隻是十分隐晦說了一句,淡淡道:“渤海國主當場讨要封正,确實是為了能夠名正言順,年輕人性格太急,做事難免有點沖動。
雖然沖動,但也無妨,畢竟年輕人嘛,豈能沒有點沖勁……”
“他吃相太難看了!
”說話的大臣再次開口,滿臉憤怒道:“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時,他卻手持兇兵威脅陛下,簡直是飛揚跋扈目無帝王,如此無禮行徑,如同造反何異?
”
說着停了一停,似乎在悄悄觀察對面車中老者的反應,待到看見老者面色并未不喜,他連忙又道:“本官一腔铮铮鐵骨,生平最恨宵小之事,常聞蕭大人心有浩然正氣,何不與我一起參奏此獠?
”
說話之間作勢欲起,臉上現出剛正不阿的義憤填膺。
“哈!
”
老者忽然仰天打了個哈哈,對他一豎大拇指道:“陰大人果然一腔熱皿,老夫最欽佩你這種剛正直臣!
”
場面話說的漂亮,身體卻坐的四平八穩,不但沒有起身同行的意思,反而身體朝着車中縮了一縮。
姓陰的大臣面色一怔,忍不住道:“蕭老這是何意?
”
“哈!
”
對面老頭再次打個哈哈,沖他拱拱手道:“沒什麼意思,祝你參奏之行馬到成功,老夫在此為你搖旗呐喊,保證能給陰大人助漲聲勢。
”
說完雙手一攤,笑眯眯道:“去吧,不送,老朽年高體弱,忽然感到疲乏,我先在此歇上一歇,然後再幫你搖旗呐喊!
”
說着腦袋往下一耷拉,直接閉上眼睛打起了呼噜。
姓陰的大臣目光閃爍幾下,口中發出一聲極其不滿的冷哼。
這人眼看慫恿之事不成,忽然又把目光看向另一處,這次他找的不是乘車文官,而是選了一個騎馬的武将,拱拱手道:“鄖國公……”
“滾你媽了個蛋!
”
對面武将壓根不給他好臉,直接破口罵道:“敢來糊弄老子?
信不信一巴掌抽死你?
媽了個巴子,耍心眼耍到我這裡來了,操!
”
姓陰的大臣先是一怔,随即勃然大怒道:“張亮你想死不成?
安敢辱罵本官生母?
本官之妹乃是皇妃,本官之母乃陛下嶽母。
”
“去你媽了個蛋,老子就罵了……”張亮眼睛一瞪,滿臉無所謂道:“有本事找地方單挑,老子讓你雙手雙腳。
”
旁邊一個武将騎馬湊了過來,嘿嘿笑上兩聲故作不解道:“鄖國公讓他雙手雙腳,這單挑怎麼能夠打的成?
”
張亮一臉不屑,吐口唾沫道:“這種心懷不軌的嘴皮子貨,老子一屁股直接坐死他,打他不用雙手雙腳,否則污了我的名頭。
”
“哈哈哈哈!
”周圍幾個武将一起大笑起來。
姓陰的大臣更加大怒,口中發出惡狠狠一聲,突然咬牙切齒道:“很好,很好,等到今年吏部考評,倒要看看爾等是死是活。
”
“想拿吏部考核吓唬人?
”
張亮斜斜看他一眼,嗤笑道:“大唐吏部尚書乃是高士廉高老大人,何時輪到你陰弘智當家做主了?
侍郎若想升任尚書,那可得再熬十年八載,話又說回來,就算你能當家做主又如何,吏部管的是官,老子除了是官還是國公,有種你倒是把我官位削了,老子正好蹲在家裡享清福。
”
“哈哈哈,對對對!
”周圍幾個武将一起起哄,嬉皮笑臉道:“陰大人不如把我們的官位也削了,讓我們隻當個縣侯在家享清福。
”
陰弘智臉色鐵青一片,突然對着自家車夫暴吼一聲,怒喝道:“愣着幹什麼,還不駕車往前走?
如此偷奸耍滑,本官養你何用?
”
那車夫不敢辯駁,連忙驅趕馬車向前擠去。
後面張亮等人笑聲一收,看着陰家的馬車狼狽離開。
忽然旁邊傳來一聲歎息,說話的正是那個姓蕭老者,隻聽這人語帶無奈,輕聲勸導道:“諸位何必如此,撕破臉皮誰都不好看。
”
張亮等人對這老者很是尊敬,連忙道:“蕭大人勿用擔心,咱們可不怕他搬弄是非,以前陰妃飛揚跋扈,這狗東西也跟着人五人六,現在陰妃都被削了,他還不知死活上蹿下跳,奶奶的,錯非看他乃是陛下小舅子,剛才咱們就直接出手暴揍了……”
姓蕭的老者更加無奈,隻能語帶暗示道:“陰弘智雖然心思不正,但他畢竟是吏部侍郎,古語有雲,防君子不防小人,若是他整天給你們使絆子,你們是不是感覺很頭疼。
”
張亮滿臉無所謂,哼了一聲道:“陰妃成了隐妃,他早已沒了最大依仗,這狗東西以前沒少得罪大臣,我倒也看看他以後怎麼倒黴。
”
姓蕭的老者苦笑一聲,仿佛喃喃自語道:“陰妃雖然被人削了,可是陰妃有個孩子啊!
渤海國主一生隻收九徒,陰妃的兒子乃是九徒之一,哪怕母親再怎麼有錯,親情總歸是無法斬斷的……”
口中說的是陰妃,實則暗示的是陰弘智,這人乃是陰妃的親弟弟,誰也不能否認他是李白丁的親舅舅。
而李白丁是誰?
那是李雲收取的第八個門徒。
曾經的楚王,現在的白丁。
雖然現在還隻是個小小孩童,但是天下誰敢小觑渤海九徒?
張亮等人頓時一楞,幾個武将下意識把目光看向前方。
此時乃是一日清晨,朝陽灑下金光萬道,在那大唐車隊的正對面,一個身材修長的青年腳踏大龜,手中兩把擂鼓甕金錘,身穿絕世流雲铠,沐浴陽光,宛如戰神。
一人一龜,仿佛橫亘在天地之間的山嶽。
在那青年身後,有九個徒弟恭敬而立,順着次序數到第八,赫然正是陰妃之子。
咕嘟!
幾個武将忽然咽口唾沫。
衆人相互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擔憂。